佛陀在菩提树下禅定三昧,七天七夜后大彻大悟,心明如月,剔透大地,彻底觉证到生命的实相。当今多少艺徒学子在苦苦寻觅那棵菩提树,去体悟艺术的真谛,但艺海嘈杂,绘事纷乱,多少人心烦意燥,多少人脚步徘徊,又有多少人视点茫然。本来玩的是轻松乐趣的艺术,但却常常带来无谓的烦恼与痛苦,究其原因,或心绪复杂,或急功近利,或在中西文化碰撞中无所适从,在时代潮流中找不到自己的座标。可当我第一次看到齐勇立的画时,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幅画外画:一个单纯的小姑娘站在一棵菩提树下……。
年方二十几岁的齐勇立,出生在一个艺术家庭、画画、唱歌、跳舞、刺绣、做玩具伴随着她长大,而米罗、克利、卢梭、康定斯基又成了她心中的伙伴。家庭的熏陶,使她有自然的艺术天赋;环境的感染,给她注入聪慧的灵性;学院正规的训练,给她插上想象的翅膀。她用自己的独特眼光观察大千世界,捕捉那道闪电,那颗流星;她用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思考周围的人和事,把坦诚、直率、单纯、自由收进自己的心怀,编织着只有这个年龄才有的美好的梦,营造着超越现实时空的另一缥幻王国。
她的作品是纯净天然的,她不是个专业画家,绘画完全成了她生活的一项内容,一种与这个世界或那个世界对话的语言。正因如此,看不出任何功心利欲,一点一线都是她天性、心灵的印记,给人以一种孩童般的天趣。《天人静态》、《跳跃的星》、《桃园渔村》等作品,宁静清新,虽是油画,却象工笔重彩一样层层晕染,画面柔和细腻,色调和谐雅致,似小流淌,如清风拂面。可见观者作画时心坦意然,难怪勇立画画时不愿别人打扰,她要有一个自己宁静的精神空间,虽不是“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但也“心如秋月,神似静水”,尽展自己纯情超然的天性。她的作品是梦幻的。她正逢青春年华,也正是多梦时节,虽身处缤纷喧嚣的红尘,但她时时遥望那童谣般的另一时空,刻刻倾听那忧婉而深沉的圣曲。当今随着高科技的发展,纪录现实生活的手段越来越多,而绘画只停留在这个基点上必然走向死亡,绘画必然是也必须是营造超越现实世界的可视语汇。勇立深深悟到这一点,《追梦》、《玫瑰梦》、《海之梦》等作品,似真似幻,扑朔迷离,梦里他乡,水中望月梦是人精神和愿望的寄托地,一切幻想可在这里得以实现
她的作品是浪漫的,与其说她是画家,不如说她是位建筑师,她在用自己的绘画语言营造一个视觉可见但不可及的自由王国。在这个王国里,山川有性,云霞有灵,阳光普照、鸟语花香。人和人、人和兽和睦相处,整个世界晶莹剔透,生机盎然。《乐园》、《世外狂欢》等作品,完美地体现了这一点,而这种自由浪漫,又不同于法国浪漫派画家的作品,她的作品已超越现实主义之外,是一种心迹的显现、灵性的突发,存在的超越和幻觉的转换。画家已不是制作画的劳役,而是主宰画的主人,手随心行,尊重感觉。她的大幅油画从不起稿。只是从画布上的一个点画起,慢慢延伸,时时给自己留一个想象与神秘的空间,任浪漫之鸟高高飞翔。
她的作品是神秘的,心静万事空,心明性见,因她步入一个超然世界,所思所想总会和世俗拉开距离,距离自然产生某种神秘感,不可解喻,不可言表。《慈爱》、《菩提思绪》等作品都能看出这方面的轨迹,画面上不论是手托雏鸡,还是俯视人间的菩萨,都处理在一种悠忽缥缈的空间中,线条交织,色彩叠穿,似隐似现,彩蝶飞舞,百花盛开,一幅神秘的天国画卷,把观者引入神圣的天国之旅,也会使人想到拉斐尔的《西斯庭圣母》和达·芬奇的《圣母子》。所不同的是她的作品更具神秘、越脱、抽象色彩及东方韵味。《花神》中的仙女矗立于百花丛中,身着白纱,手握长笛,在黑色的背景衬托下,仿佛是在幽暗寂静的夜晚传来神奇幽远的阵阵笛声,更具神秘氛围。
她喜欢许多美术大师的作品,但她会将此转换成自己的语言,画面上初看似装饰画,但在二维和三维空间中她把握很适度,既二维半空间,在平面装饰中不失绘画感。她更不关注什么流派,绘画只是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情感及情绪的发泄点,一种超然心态向人本性的回归,但愿她能坐在菩提树下,静心禅定,等睁开眼睛时能望到天上那颗明亮的星星。1996年5月31日
本文原载1996年6月19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