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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画,完全不懂得。但周红艺画里那种清拔的味道,我懂了。
有人看毕加索的画说,我不懂。毕加索对这样一个谦虚者喊道,不懂?你是要看懂啊!毕加索的意思是,不懂画理,并不代表对画没有鉴赏力。面对艺术,不一定要看懂,人人都有发言权。毕加索这话,终于让我给自己找到了个“外行看热闹”的理由。有时,懂与不懂都可以的。懂得,是一种了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爱赏;不懂,也可以是一种下意识的喜欢,是一种仰视,与心悦诚服的敬畏。
对周红艺的画,说仰视与敬畏都不对,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喜欢吧。
他的画总是清淡。
我喜欢清淡。清淡,故而虚静超逸,故而禅。久呆浓艳场和纷纭境中的人,是画不出那种味儿来的。那天和朋友聊,我复制了几幅与他看,友是写古诗的人,我在这边忙七慌八地剪,他在那边接三连三地赞,不错不错,举重若轻,留有余味,很对我胃口。
红艺的画,其神韵孤远,得其云外一点禅意;其幽深素简,自有林下一种风流。看后总觉矜平躁释,意长味深。初看他的画,一不留神还以为是文物,看不到半点烟火气和蔬笋气,只见文人气。他临八大,临石涛,临黄宾虹,临傅抱石,临得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这外行辨不出真伪,以为画者是位明清或宋元的隐士,顶不济也是位七老八十的老者。我甚至偷偷想,这人作和尚了吧,画中咋完全看不出欲望呢。后来晓得他有妻有子,还晓得他在电脑上看祼女,又是七四年生人,简直有些泄气,咋这么七情六欲的一个小生,画得这么老道清冲咧。
至于说清,我是这么理解的,《荀子·解蔽》中说,“中心不定,则外物不清”。写意即写心。心定了,才能清;心清了,画才能清。这跟一个人的心象有关,学不来,得靠学养养出来,修养修出来。看红艺的画,像用望远镜倒过来看山水,总要把风景拉得很远很远,像隔了多少岁月似的。我想,这是他本身隔这个世界远的缘故。他在他的梦里活着,他的梦,始终是花枝劲瘦,山水清泠。瘦石,林泉,草亭,松风是他心中的胜境,他只是用他的画笔,如实记录下他内心的声音而已。画中的钓者,临风者,赏花者,松下深语者,篱下初逢者,是他,亦不是他。他的心中,只有山水,没有江湖。
要说他的清,也跟别处的清不同。清而虚,而静,而逸;清而不寒,不枯,不苦。他好多画,都是一副风闲花睡的模样,能淡出水来。胡兰成说,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周红艺却在“渔舟还向桃溪行”中,画出了桃花的那种静,即便“花事烂漫到难管难收,亦依然简静”,如同他这个人。
后来知道他在一个叫白庙的地方,静静画了十年画。白庙不是庙,但跟庙也差不远,陈旧清寂,一闭门,就是深山了。他呆在那里,侣浮云而友藤萝,与古为徒,整礼拜整礼拜地不出门,画他的竹林小溪,雪景寒泉。但他并非一味地禅,并非视万物为虚空,以人生为渊薮,把红尘解脱作为旨归,而是一只脚跷在红尘外,一只脚踏在红尘里,食菜蔬饮清泉,也吃肉也男女,“白天出家,晚上还俗(周红艺语)”,在红尘外与世俗间来回穿梭,惟异于常人的,是甩掉了营营与役役,旷逸着,淡定着。
所谓小隐隐于市,最大的出世就是入世,他放得下,又担得起。冷寒苦涩与枯僻索寞,不是他的追求。这或许是他的画清而不寂不冷不枯不寒的原因。我想,只有胸怀脱洒,韵度自高,随意所如的人,才能天然拔俗吧。
我猜,红艺这人,心怀山林幽隐之兴,大多时候是澹若秋水,和若春风的,内心是没有荆棘的,是宁静而深情的。这从他画中略知一二,从《闲来消受一山秋》,到《与君别有意,相谈无还期》,从《独立小桥饮秋光》到 《花开有声,相坐无语》等,无一不彰显他这一特色。当然,他并不一味清淡,清淡之中,也偶有波澜,比如《居室狭小,懒说人话》的心意困顿,《到此能使心豪迈》的情绪激荡,《蜗牛登高图》的哲思涌动等,都是他心中翻涌的小浪花。
我那写诗的朋友说,看周的画,也有一憾,少大气象。我听了他的话,又去翻了翻,细细想了一回,好像是。红艺的画,多方外气骨,所画之物,概不出山林云烟、草木花鸟之景,体物细致,却格局稍狭,气宇不宏,是见出些许“小”来。或许,静穆苍雄是他将来努力的一个方向,也未可知。不过,这只是我心中的一个私念,这样的自成格调,也未尝不可。正如那诗友所言,固不能要求李商隐写得像太白,也不能强求东坡学柳七。三千弱水,一瓢可也。
我就独爱他这一瓢。
作者:素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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