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秭归县地处长江三峡的西陵峡中，是我国历史上伟大诗人屈原的故里。峡江中，壁立千仞，林木浓郁葱翠，盛产橘果，江水既浩大湍急又曲折幽深，充满了神话的色彩。这峡江。是我国新石器时代的大溪文化与巫官文化的发祥地。秭归在历史上就建有屈原祠，20世纪末，国家要在三峡建水电大坝，秭归县城和屈原祠将被湮没，屈原祠随秭归县城搬迁到水库上游的凤凰山麓的新址，而且规模扩大了许多。新的屈原祠依山而建。站在其最上层的大殿外面，三峡大坝及水库尽收眼底。

　　屈原出生在我国战国时代的楚国，他忠贞为国，正直高洁，独立不移，舍身取义。以他的诗歌为代表的《楚辞》，开创了我国长篇抒情诗的光辉起点，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第一个高峰。屈原在作品中创造了一个波澜壮阔、无比瑰丽和缤纷的世界，人神交融、寥廓荒忽，不受时间和空间的局限。场面宏大雄伟，情景奇异迷离，色彩浓烈，思绪狂放无羁，充满浪漫的激情。

　　我国古代绘画中，以屈原和《楚辞》为题材的作品很多。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画作，如宋代李公麟的《楚辞图》《九歌图》，肖从云的《楚辞图》，明末陈洪绶的《屈子行吟图》等。以及现代画家傅抱石、陆俨少、尹瘦石等创作的《离骚》《天问》《九歌》《涉江》等，这一系列以屈原诗作为题材的作品，不胜枚举。我们自小就读过屈原的诗歌，如文怀沙今译的《九歌》《九章》，崇敬这位诞生在湖北的伟大诗人，多次去到峡江中的秭归瞻仰他的故里。屈原祠搬迁并扩建后，省文物主管部门将大殿壁画交给了我们，能有机会为秭归屈原祠绘制壁画，是对屈原伟大精神的又一次学习与体验之旅，是以绘画对屈原作出的新的诠释，感到莫大的荣幸。

　　秭归屈原祠大殿壁画置于大殿的左右两侧，共两幅，经实测，每幅高3.6米、长8.3米，两幅共约60平方米。其内容应是通过这两幅壁画对屈原的人格与艺术精神及其影响作高度的概括。

　　大殿的东壁，为《屈子远游图》，描绘诗人在遭谗被疏之后，悲愤绝望，陈志无路，于是就有去国远逝之想。画面表现屈原放逐，忧心愁悴，彷徨山泽，行吟江畔，顺着风波，随江流而行。孤独、迷茫、烦恼、忧伤，飘飘忽忽远走他乡。天空中云雾奔涌，众神驾乘着天地清气“斑陆离其上下”，五光十色，耀眼地往来于天宇之间。这里的远游，或许只是心灵的远游。我们选择“屈子远游”，主要是考虑其代表作《离骚》是以他一生的理想、热情、痛苦熔铸而成的。《离骚》的第一部分讲述了诗人的政治改革理想和遭谗被疏的经历;第二部分吟咏了他上下求索的幻想境界;第三部分抒发诗人举贤授能追求不得，决心去国远游又不忍离祖国而去的别愁。由中国人民大学主编的《楚辞解读》中分析《离骚》诗作，提到“屈原的目的是远游”，为远游所超越。

　　屈原在流放的生活中眷念故土，不忘欲返的痛苦，使他夜长如年。诗人在《九章》中写道：“唯郢路之辽远兮，魂一夕而九逝，曾不知路之曲直兮，魂识路之营营。”郢路多么遥远，梦中灵魂一夜返回九遍，灵魂不知郢路的曲直，往来识路多么劳累，诗人的灵魂依着星月所指的方向，寻找着归郢的路。

　　因而，西壁的《端午祭归图》所表现的是诗人的灵魂回归故里，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描绘的是诗人在汩罗沉江后，乘着飘浮的云彩向上飞去，云霓载着他晶莹的灵魂登上九天，彩霞艳丽地把诚信忠直的灵魂层层缭绕。江面上，民众投食五色丝粽，龙舟竞渡，迅楫齐驰，櫂歌乱响，喧振水陆，楚歌韶舞以祭祀。

　　自古以来，在人们心目中，屈原、楚辞、端午是合为一体的。端午祭归迎诗人魂兮归来，表达后世对伟大诗人爱国赤诚之志的崇敬与感念。

　　我们于2009年2月接受委托。为搬迁后的秭归屈原祠创作壁画。因唐小禾正在完成武汉市中山舰博物馆序厅主题画，屈原祠的壁画就主要由我执笔。新祠原计划是在2009年端午节到来时建成开放，委托单位按此计划，要求我们在一个月内拿出创作计划和草图。这样短的时间，研究和搜集资料，构思构图，并要在剩下的两个多月中完成制作，困难很大。但为了不负重托，我们欣然承诺，集中精力，按计划在一个月内完成了《屈子远游图》与《端午祭归图》的草图。

　　但开馆时间因故推迟了一年，壁画事由催得很紧到没有音讯，直至2010年4月才重新提起。请了几位楚史专家对草图进行审议，专家们对草图给予肯定，认为以这样两幅画来描述屈原是准确的，是一个具有纪念性的高度的概括。

　　随即投入制作，并要赶在端午节前完成上墙，制作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个月了。因我年近七旬，又有骨关节疾病，该手术又来不及手术，为了赶时间，请来三位壁画系毕业的学生做助手。面对面积60平方米、高达4米的画面，除指导学生协助，画面的人物及重要部分都要由我来完成。画到高处，学生们得将我抬到两米多高的架上，每天上上下下疲于奔忙，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并上墙。

　　随着重修的屈原祠开放，秭归端午节庆典盛大，海内外华人后裔云集，江上龙舟竞渡，万民潮涌般地到屈原祠拜谒。我虽因身体原因不能到现场，但是完成了这两件作品，再次温习了《楚辞》，歌颂了屈原，感悟屈原伟大的人格，是我人生中又一次大的思想收获。

作者：程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