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州省美术界，曹琼德是出了名的“温和派”，尽管在贵州画坛早已举足轻重，但待人接物永远温和谦逊，让人如沐春风；曹琼德的私人工作室也与他的作品一样“声名在外”——匠心独具但绝不奢华。

　　工作室记录过去、现在和未来

　　与曹琼德老师约定采访的地点是在他现在的工作室——贵阳美术馆8楼的一间百来平米的房间。硕大的桌子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满室的作品、看起来有点“笨”的版画印刷机、几把椅子、一个小茶台，几乎就是工作室的全部了。

　　与10年前在自己家中设计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室比起来，现在这个工作室的确太过简单，甚至有点儿简陋。

　　在我们眼里，艺术家在生活中最为“厉害”的表现形式是“家装”，他们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将便宜、普通的东西艺术地再现，让人顿觉品味超群。曹琼德便是如此。尽管未能亲睹那间2010年被拆迁了的建在楼顶的工作室，但对工作室的“漂亮”却早有耳闻，不少文化名人都曾做客拜访，为曹琼德独具匠心的设计啧啧称叹。

　　据说，因为是在楼顶搭建的“违章建筑”，还惹得城管前去调查，没想到城管看后，实在不忍“下手”得以保留。哪料2010年因为道路改造，整栋楼还是拆了。

　　但在曹琼德看来，无论是在过去自己设计的工作室，还是现在的办公室兼工作室，他都很享受呆在里面时光。常常，处理完“杂务”，一个人回到工作室，安静地拿起画笔，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地画，完全沉浸在哪样的状态里，特别幸福。

　　曹琼德说，今年，他和夫人唐亚平在保利公园买的房子即将交付使用，装修肯定是自己来，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要将一楼和二楼两间上百平米、空高4米的房间改建成两间工作室，“具体的设计尚未想好，但一定是独特的，让人感觉很舒服，而不是华丽。”

　　《甲骨文》，艺术家的反思

　　在曹琼德的工作室，几年来，有幅直径近两米的圆形构图绘画作品一直占据了最显著的位置。铭文、数码的密集排列，不仅充满了向心与放射的冲突与张力，也充满了视觉紧张，其间色彩与光感隐约晃动的悄然变化，给人以星盘卜算的鬼异神秘之感。

　　“这幅作品标题为《甲骨文》，灵感来源于1996年，贵阳开始大规模的拆房子修高楼，当时在陕西路上的万家祠堂也被拆了，祠堂漂亮极了，我觉得很可惜，许多石刻的柱础，雕花的石栏杆，有文字的砖散落一地，我花了50元买了一对柱础，还捡了不少废弃的砖。”

　　在曹琼德看来，这幢房子不仅仅是一幢建筑，它代表了一个时代、一个城市的记忆、一种文化，但在商业利益的驱动下，所有这一切瞬间化为灰烬，十分让人痛心。

　　那年，他利用在废墟中捡来的墙砖，用浓墨、淡墨以及丙烯颜料涂抹或渲染形成底色，再利用捡来的碎砖断瓦上加上自己手刻的数字等，将丙烯颜料拓印在纸上，最后形成斑驳的画作——《万家祠堂》，就像经过时间岁月浸染的年代久远的墙。

　　同期创作的《甲骨文》则采用综合材料，有印有画。表面看上去全是各种无序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仔细观察才发现还隐藏一些很难辨识的甲骨文符号。曹琼德希望借用这种远古文字和今日数码、文化冲突与自我矛盾相互博弈的过程，提醒人们，中国文化正在被现代化淹没和稀释，这是非常可怕的。

　　《城市镜像》，聚焦现实

　　工作室门边是曹琼德的另一幅得意之作《城市镜像》，同样是他眼光聚焦现实的作品，画作的主体是马头，背景是现代城市中的高楼——两者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搭调。

　　“马头是带有手感的铜版画，高楼是机械、细密的丝网印刷，通过背景和主体之间造成的对比关系和异质性，我想表达环境与人的关系。”曹琼德十分怀念以前居住在城市里人与物、人与自然那种很和谐的关系。小时侯的他，经常能看到马队和动物穿城而过。如今，现代化的进程把这种和谐与温暖改变了。如果现代化是以牺牲文化和其他作为代价，这样的现代性是值得反思的。当时这组作品在全国的反响很好。并且入选日本举办的“现代中国的美术”巡展。

　　创作方式与众不同

　　事实上，不单《城市镜像》，这位被周围称为“严谨得像是一名德国工匠”的曹琼德，艺术创作却非常大胆，他的画都少用单纯手段，他总是采用叠合、并置的方式，趋繁而不就简。不仅在版画、水墨、水彩、油画等不同画种间穿越，而且兼取具象与抽象、符号与数码、实物与影像，乃至人物与动物种种形态。

　　“最开始我画油画，有一次董克俊老师说我黑白的感觉很好，可以尝试做版画，这才进入了版画界，从此也都被定义为版画家参加各种展览。但是，我比较喜欢使用综合材料来创作作品。”曹琼德认为，综合材料是一种拓宽艺术表现力的手段，不仅可以超越传统画种区分的边界，加强艺术作品的张力，拓宽艺术作品的表现力。而且，自己得到的满足感更大。

　　然而，跨界的呈现虽然完美，技术的积累却是一个缓慢，循序渐进的过程。曹琼德每次用综合材料创作都是一次复杂体验，不管是先画后印还是先印后画，少有一次性地完成。

　　问与答

　　“丙烯与油画有什么区别？”

　　“丙烯颜料特别稳定，非常好保存，画上去是什么颜色，变色的可能性很小。而油画颜料中使用亚麻仁油做调和剂，完成的作品随时间推移有轻微的变色。丙烯颜料在国外比较受欢迎，但在技法掌握上比油画要难一点，因为丙稀颜料干的速度特别快，而油画则较容易掌握。油画颜色的色彩丰富、稳定，不发生干湿变化。作画时，油色干得不快不慢，可以仔细考虑，从容下笔，但是，丙烯颜料的覆盖率没有油画强……”

　　“版画是怎样创作出来的？”

　　“创作版画仍然是先考虑画个稿子，然后通过一个版，有可能是铜版或是传统的木版，再把画稿拓在版上，用木刻刀刻出来，刻出来后再印出来，印制的过程很麻烦，如果是黑白版，则比较简单，一个版就能搞定，如果是套色版，则需要很多版，要一个版一个版的慢慢印。石版画的印刷原理和印报纸的PS板有点像，就是在真正的一块石版上，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在上面创作，通过油水分离的原理，油墨滚动后，有材料的地方就显现出来……”

　　每一次的体验是对每种技术的熟练掌握，采访期间，记者可谓“涨知识”，曹老师耐心地向我们讲解他的作品中的每一种技法。

　　版画创作上，技术层面的要求非常之高，然而，曹琼德工作室里的一个角落里，却有一个“灰头土脸”的铜版机，平日里被资料和草稿覆盖着。

　　“这个是最难用的铜版机，因为它是电动的，老有一个电动装置容易坏，经常是画在下面，滚筒没电，起不来，好着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