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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罗发辉放弃了对虚构风景的继续探索,暂时搁置的还有他过于肉感的人体。至于那些玩偶造型的半卡通人物,恐怕他再也不会去画了。几年来,他是如此深地陷进了一个沼泽——无节制大量繁殖的、还在不断变异的灰色玫瑰。就像许多传统写实画家的堕落一样,他的这种转变几乎也是在突然间发生的。除了保持他一贯的细腻作风和对肉色的迷恋,他泡制的玫瑰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看,都是有意识地跟从了90年代国内本土油画的蜕变潮流;准确说,加入进了架上油画更加多样化的风格时期。但是,即便主题如此鲜明和集中,还沾染了某种流行文化色彩,罗发辉却并不是一个花卉画家。因为这些炫示的、特写的植物器官,已经不是简单的对自然形态的摹仿,它巨大的扩张尺幅,经过不断重复加工和修饰,必定还隐藏了一种贪婪的现实空虚感。就如他早期的风景画,可以把丘峦起伏的荒漠画成粘乎乎的女人皮肤,画成可以触摸的人体纤维组织,但由此构成的景象又不完全是性意象的浅薄类比。
当然,至少在题材和观念上,罗发辉的玫瑰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很明显,他借用了奥基弗(Georgia O'Keeffe)的原创,但却按照他所理解的后现代形式进行了精心改造。比如,在他那里,已看不见奥基弗的健康情调,后者优雅明快的色彩及对自然主题的偏爱,在他的手中也变成了某种阴郁的内心图解。这些灰色的、易于产生妄想的孔洞与膜瓣,怎么看都带有一种邪恶的暗示。奥基弗悄悄绽放的那些花朵,曾经是弗洛依德主义者论辩的案例,它们代表了自恋和肉体的自我崇拜——不管这是否确切,但在经过观念发酵后,罗发辉却以最有可能流行的样式,颠覆了奥基弗朴素的想法。因为如此放纵的玫瑰,不再可能是纯洁爱情的公开祝福,只可能是一种关于诱惑、堕落、罪恶等等心理症侯的暖昧表达。而且,这些花朵自身也在异化,开始是暴露狂的,旺盛和肉感的,发展到后来又像被蒸发掉了水份,变成了透明、脆弱的塑胶人造花卉。与新的审美变化相一致,从后现代主义立场出发,罗发辉制作出了他自己的这些既简约又复杂,既粗犷又精微的玫瑰序列。
通过对奥基弗的篡改,只用几年时间,罗发辉就建立起了他个人与发生在海外的新绘画思想的直接联系。而且他一边篡改,一边还假装很严肃。他没有引用后现代主义者惯用的调侃态度,但最后达到的效果却是一样的。罗发辉的转变肯定是基于这样一种观点,即借助对现代主义的超越,后现代主义对事物的看法,就是不必对原创再抱以幻想和尊敬。原创当然好,但正如吉姆·莱文所说,自上世纪80年代起,就绘画而言,它已在很大程度上转变成了一种观念主义行为,同时在极简主义风格中重新被改造成带有波普味道的样式。除了这些,伴随绘画艺术转世的,还有其他各种视觉图像的假借途径,如摹仿行为——对他人的摹仿和对自己的复制,以及对过去不屑一顾的图案艺术的重新发掘和利用。等等。实际上,这些发生在欧洲的“新绘画”潮流取向,在中国本土艺术家那里都可以找到各种不同样本,包括伪装成摄影的西方70年代的晚期现代主义。但是,即便西方的舶来品造就了如此多的赝品,在中国优秀的艺术家那里,我们还是能够找到真正的良好趣味——一种更合乎本土审美定位并与后’89新的标准相联系的个人变异方式,比如罗发辉。
2002年9月
作者:楚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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