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荷都是人常见的。

　　但是对于我来说，身临其境地感受大山的气势和荷的柔美，都是青春时期到了云贵高原以后的事情。

　　一年又一年，连续地生活在大山里。整日里与山为伴，自然也就看够了大山的千姿百态。

　　山是峻厉的、山是奇秀的、山是指天戳云的、山是巍峨雄壮的、山又是气象万千的。在我一系列描绘山区、山乡、山寨、山民的小说中，山的形态、山的色彩、山的光影、山的春、夏、秋、冬全被赋以种种文字描绘过。可是，无论怎样形容，或是怎样比喻，大山的形象总是和刚烈联系在一起，高耸的山峰，苍劲的巨崖，陡峭的绝壁，遮挡凛冽寒风的屏嶂，雄浑的山峦，回旋奔腾的群山……都和刚强、烈悍形成其总体的风貌。

　　而大张的荷叶，则是以轻盈柔美的姿态留在我记忆深处的。高原上的荷叶，更给我这样的印象。

　　记得那还是八十年代的事，我在贵州高原的莽莽群山中转悠了整整一个多月，白天里在高山峡谷间拔涉，夜晚投宿在大山的怀抱里，出太阳的日子顶着烈日，寒冷的日子只觉得迎面刮来的风也象刀子。当漫长的旅途走到终点，在贵州和户西交界的热带气候浓烈的小县城安龙栖息下来时，我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那数十亩大小的一个荷花塘的美景。只见一望无际的绿成波涛般的层层荷叶，在温暖祥和的阳光下尽情地舒展开它的柔姿，水波摇曳着，微风轻拂着，眼前的荷花塘顿时洋溢出万千的柔情，似在把我紧张激烈的心绪安抚着，轻慰着。一个多月的劳累、困顿、疲倦全在那一瞬间消逝了。山风、烈日、岩石磨砺得粗糙的心情，也仿佛在如此美丽轻盈的荷花塘边变得温存起来。

　　山与荷，绝然不合的刚与柔，就在这一特定的时候那么亲切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以后的多少年里，我总试图在生活中期待和寻觅这一刚柔相济的感受而不得。今天，我怀着喜悦的心情，读到了画家余石的作品集，山与荷的系列。

　　没想到，我的那一份关于山和荷的独到的感受，全为余石的画笔展示出来。余石是固执的，余石也是自信的，今年近四十出头的余石，喜欢张大千的山水泼墨，也爱傅抱石的淋漓尽致，对于朦胧点彩的莫奈，对于色块跃动的梵高，余石自有其痴好和追求。他在对于山和荷的绘画中，取势造形，物我而忘，以一气呵成之势，在画中求意境在画中抒心声。

　　真诚的祝愿余石在执著的追求中更上一层楼。

　　摘自浦东周报

　　2002年3月18日

作者：叶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