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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丽萍老师访谈录

  (中国国家画院高研班)

  时间:2008年5月19日下午3点

  地点:北京西三环紫竹院北门

  访问人:吴雪松(《中国书画收藏》编辑,以下简称小吴)

  小吴:蒋老师您好!之前和您聊过关于艺术观点、绘画方面的话题比较多,今天的访谈想从您人生的经历了解一下,也就是想听听您的故事。蒋老师,首先想知道您从小生长的环境对您艺术的启蒙和影响。

  我出生并成长在云南西双版纳的一个县城勐海,那里是茶叶的圣地,“普洱茶”的故乡。在我的记忆中,只要走出城区,看到的都是重峦叠嶂,水道纵横的景色;特别是雾气,县城雾多,一年四季,无论坝子,山谷之间,山上都有雾,烟雾围绕整个环境,生机盎然,灵动无边。勐海也是南传佛教的圣地,是心灵皈依的地方。

  小吴:多么美的一个地方,令我神往。我听说勐海过去是叫“佛海”吗?

  是的,是叫“佛海”,应该是1953年,西双版纳建州后改为勐海的,勐海给我的记忆永远是个万物浸透于雾色,雾气又轻裹着万物的地方,“集天地之灵气,汲明月之精华”是最好的体现。

  小吴:光热充足,雨量充沛,独特的气候,天然的环境,为茶树的起源和生长提供了良好的生态环境,也为蒋老师您的成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环境。

  是的,我也是觉得非常庆幸。

  小吴:听说您从小家教很好,对您最有影响的人是谁?

  我的家住在县城的学校里,父母亲都是支援边疆从内地下去的干部,父亲是县委领导干部,母亲出生于中医世家,师范毕业后从内地到了边远的爱伲族山寨教书。在她的手上建了两个学校,后来调到县城的小学任教,母亲毕生工作在教育战线上,可说是桃李满天下。奶奶会念诵三字经,会写一手工整的汉字,喜欢听收音机,喜欢读书,从小就教我们为人处事的道理。那个年代,父母亲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在工作上,于是祖母便承担起我们教育的责任。

  小吴:您的祖母对您成长教育起到了关键作用,可以说您是有私塾教育的影响,您的祖母会画画吗?

  我们从小就有良好的家教,祖母总是规范我们的所有行为,祖母对我的教育确实有很大影响,包括平时的生活习惯,私塾倒是谈不上。奶奶虽然不会画画,但她有极高的眼光,欣赏的东西不俗气,会剪裁缝制衣服,特别会做小孩戴的虎头鞋帽,会剪出不同的图案镶嵌在鞋帽上。

  小吴:真是难得啊,家里有这样的老人,从小住在学校,这样的氛围也给您提供了良好和优越的成长环境。

  是的,从小生活在学校的校园里,仿佛世界都是学生和老师组成的,自己的活动范围大部分也在学校里,篮球场、乒乓球桌、运动场这些成了我至今的一种情结。当然,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学校的图书馆和阅览室。知青文化对我的影响也大。当时,有五六个上海知青来学校里代课,母亲看他们那么年轻就离开父母,当时又没有条件做饭,就让他们在家里搭伙。我们全家八口人加上五六个知青,十多个人仿佛组成了大家庭,有很多时间便是我们姐妹和不同特长的知青学才艺的时候,几年下来,我们各有所长,大姐会缝纫,二姐会烹饪,三姐会弹扬琴、打羽毛球,我和弟弟会画画,弟弟还写得一手好字,美术字。这一切得归功于母亲的善良和博大胸怀。

  小吴:后来一直临画吗?什么时候知道他们都是大师或是有影响的人物。

  《芥子园画传》没有临过,但常常翻着看。事隔很多年,直到2005年我到北京研修时,才认识到它的价值和意义。

  小吴:蒋老师真是具备了传统和现代相结合的教育,您从小学时就开始画画了吗?

  小学时兴趣还很广泛,喜欢跳舞,是学校宣传队的,放学常常排练节目;过年时到县礼堂和驻地部队演出,对舞台、演出服装、化装、道具等等相关的东西都比较熟悉。在班上当过文体委员,觉得是很光彩的事情,不过我的体育成绩不好,也不大喜欢。画画呢,当然是很喜欢了,包括写毛笔字,记得那会,一个武汉的知青,是学校里唯一会写毛笔字的老师,他只教校长的女儿和我的三姐,我便偷偷爬在窗户外踮着脚尖看和听他用武汉腔调教姐姐们写字。怎样执笔,运笔便是那样学会的。那时胆子很小,老师朝窗户看,我就吓得低下头躲起来,现在都记忆犹新。

  小吴:那样更迫使你有求知的欲望。你属于一个有艺术细胞、有悟性、有美好愿望的小女生吧!后来有老师教你吗?

  应该有遗传吧,毕竟母亲出身于中医世家,又作为老师,所以有书香之气息。

  美术课是我的最爱,美术老师也是上海知青,当时具有特长或家境好的知青一般都会从农场和农村调到县城。有的到学校当老师,有的到与文化相关的单位工作。我省著名国画家孙建东老师当时就在文化馆工作。我因为兴趣所在,也画得好,老师就特别关注和喜欢我。因为不喜欢上数学课,所以数学课上经堂埋头画画,画文具盒、课本上或作业本上的图画,画过《草原英雄小姐妹》《嫦娥奔月》等各种连环画以及火柴盒上的图案,以至于数学老师不喜欢我。

  小吴:有系统地学习吗?

  没有,小学和初中都没有更多条件,除了美术课以外,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大多是临摹一些自己喜欢的。

  小吴:父母亲支持您画画吗?

  当时父母也不怎么管,其实是忙不得管,现在看来反而是好事。

  小吴:对,不像现在的教育,孩子往往被大人所支配。您绘画的入门是国画吗?

  是的,或者说是书法。只因为身处边远的小城,没有条件,画画的人也很少。印象中,县城除了学校上美术课的老师以外,只有一个会画画的人,就是县电影院画海报的丁映玲。我有一段时间一直跟着她临柳公权的《玄秘塔》。因为父亲在机关里,方便拿到《参考消息》的报纸,(只有参考消息图少,好用)我们在报纸上画米字格子来写,每天临完了又对照字帖用红蓝铅笔改正。记得映玲姐对我说过,柳体的特点是“三尖八角落”,很难写,但柳体写好了,再去写其他就容易了。

  小吴:听您讲这些具体的往事,犹如听故事,《参考消息》对我很陌生,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看过。

  我也很少看过,但我对它有感情,一直到现在每次看到《参考消息》,我都会想起这些往事。

  小吴:对不起,打断了您的思绪,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县城里会画画的人真的很少,如果谁能画一点,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记得有一年从省城昆明来了一个女画家,映玲姐和我陪着到边境打洛采风写生。一路上看她用炭精条画素描人物写生,真是大开眼界。看孙建东老师在集市上速写,让我愈来愈喜欢上画画。心想,将来自己也是画家就好了。

  假期里,我分别到州城景洪的西双版纳州民族师范学校和思茅(今普洱)的师范学校找过美术老师,学习过书法、小写意花鸟,也学习过画石膏像。那时对国画和西画的概念不太清楚。

  另外,县城里的新华书店也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1981年我买过《芥子园画传》1-4集,当时自己不知道它是国画的基本书技法,《吴冠中画选》《中国写意花鸟画集》《书法》等书。《芥子园画传》和《书法》至今我都留存,有时翻翻发黄的纸张,价格便宜得令我吃惊,几角钱或一两块钱。也让那时开长途汽车的司机从省城昆明给我买回维纳斯石膏像。记忆之中,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就临摹过任伯年的花卉、徐悲鸣的奔马图以及傅抱石的山水。

  包括任伯年、傅抱石、吴冠中和徐悲鸿是在80年代上大学时才知道他们是何人。

  小吴:蒋老师,您的人生经历有一点让我感到,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你,特别是从中国传统的文化方面来说,因为地域的偏远,文化的缺失,但并没有影响您的追求和您该遇到的是吧。

  也许吧,说来也奇怪。

  小吴:你高考时就直接考上艺术院校吗?

  没有,我高中毕业(勐海一中)高考落选后,母亲便把我送到省城,在昆明师范学院(今云南师范大学)的表姐家。后来在师院附中(今师大附中)上高考补习班,当时一心想报考北大中文系。但连续三年都落榜,父母、表姐和家人都为我着急、担忧,毕竟高考连年失利在当时年代不多有,在我们勐海小县城更是少见,可以说我当时是因此出了名的,家人没面子,都让我参加招干或招工的选择。因为当时,每年高考后会根据高考的分数作为工作相关单位的录用。

  小吴:蒋老师真是令人感动,有毅力,有恒心,在当时工作应该是很容易的吧,而且,我知道,一般情况高考后,能考上的就上大学,考不上的都有工作,您有那么大的勇气、毅力、恒心面对自己的人生追求和选择,真是令人感动和钦佩啊。

  谢谢夸奖,就业上确实是那样,在当时父亲是县委领导加上母亲的知名度,选择一个好的工作是不难的事情。

  小吴:蒋老师是个有更高追求的人

  也谈不上什么更高追求,只是想上大学,不想工作。一开始的愿望确实是想考北大,后来想考艺术院校,父母及姐姐们看在我多年补习的份上,同意让我补习再考一年,最后一次。

  小吴:条件就是最后一年,然后就工作是吧?

  是的,我当时承诺最后一次高考,考不上就工作,以此了却心愿。

  1982年到1984年我住在昆明师范学院(今云南师范大学)位于地台寺的大院宿舍。当时许多云南知名的艺术家也都住在里面,因为大院出入只有一道门,经常可见美术系、音乐系独具个性的老师们;每天听着各种练声和琴音,也可以看见他们画画。表姐们为我找到专业的老师辅导,而且直接就安排到艺术学院跟着大一的新生在画室里画石膏素描,画色彩静物写生。

  小吴:耳闻目染,艺术环境的熏陶,较高的专业起点,加上蒋老师的良好悟性,你一定金榜题名。

  对,入门时起点很高,入门也很正,可以说没有走过弯路。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参加专业高考,专业考试以较高的成绩被录取,同时文化课还是我的强项。终于在高考的第四年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小吴:80年代初期的大学生是时代的骄子,是家族的荣耀。我记得金榜题名有光宗耀祖的说法,更何况是艺术类的考生。

  哈哈,过奖了,谢谢。当时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谁家出一个大学生全家都光荣,特别是对于我,四年的高考应验了那句话“有志者事竟成”。大学入学时,父亲亲自从勐海帮我拎着背包提着箱子坐了三天的车到省城昆明学校里报道。

  小吴:蒋老师在大学生里学的是国画专业吗?

  不是,专业学的是设计,我们是云南省第一届设计专业。

  小吴:能谈谈您为什么选择设计专业?

  入学时,一个是师范班一个是工艺班,即设计专业;我被分在工艺班。因为设计是第一届,我们都不大认识和了解。母亲希望我们四姐妹中有一个将来当老师,所以希望我调换班级。当时在师大任教的表姐夫妇找到院长王憨生咨询,他说:“油画是外来画种,不要学;国画大器晚成,很难学;版画学得好可以早些成名,可以考虑;设计最好。将来一个是教师,一个是设计师,你们想想谁好?而且设计专业名额又少,又是全省第一届。你现在在工艺班,要调换师范班很容易,但师范班调过来就不可能了。”表姐夫妇和父母了解情况后就没有要我调换专业了。我是什么也不明白的那种,更没有想过将来的事。当然,感觉那时学油画的人很大师。那时候学国画的人并不多,因为80年代深受“85”思潮的影响,西方文化强势的冲击,特别是李小山《中国画到了穷途末路》此篇文章,所以入学后的国画课程也就是简单地画画工笔画,到公园写写白描花卉。我倒是一直坚持临自己喜欢的贴。当然也常常会去高年级油画班的画室。

  小吴:大学毕业后您专业对口吗?一直在画画吗?

  应该算对口,但没有专业画画。毕业后按照国家统一分配原则“哪里来回哪里去”,我分回西双版纳州计经委工作。

  小吴:衙门里,政府机关,那时的大学生很吃香,一报到工资就定级。而且可以拿到和工作了二三十年的老同志对等的工资,对吧,但是学艺术的人能够适应政府机关的环境吗?

  是的!大学生当时在社会上非常得宠,学艺术的更加突出,我一报到,就是副主任科员,一年后转为主任科员。

  至于是否适应,我觉得还好,我所从事的工作是版纳州“三位一体”即民族工艺品、旅游产品和民族用品的挖掘开发和管理工作,接触和面对的是美术专业相关的部门,经常到民族工艺品厂、民族银饰品厂、包括傣族传统工艺品黑陶、傣锦的加工点,到各村寨搜集民族绣片、手工半成品等,与我所学专业联系密切,所以我对工作充满了兴趣。

  小吴:这些工作经历太难得了,一定为您后来的艺术创作积累了生活素材。

  对,那段时期的工作,虽然没有进入绘画创作的状态,但是积累了许多,收获了许多。在版纳的四年,也看到和接触了诸多到版纳采风和写生的艺术家,美院的老师和学生。

  小吴:您是幸运的,工作能与所学专业结合,一直以来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据说蒋老师您还从事过广告、装饰和平面设计的工作,这些工作以及行业的转变,离您的绘画远吗?

  相比身边的人,我是幸运的。工作环境从政府机关到企事业的转变,其实都没有离开过所学的专业知识。工作岗位的不同也充分发挥了大学所学设计专业的实用性,无论是图案、平面、包装装潢、染织、服饰、书籍装帧、摄影构成等等都发挥了专业知识的作用。在过去没有电脑刻字的时代,写美术字成为自己的长项,可以得心应手面对工作中的一切。工作之余,油画、版画、重彩画都画,我那个时候创作的一幅版纳题材的《鱼笆箩》在画廊的代理下被德国人收藏,这件事给我极大的鼓舞。

  小吴:那时候,开会的布标是手工写、剪、贴,我记得还用大排刷写,要比现在复杂多了。

  是的,我是经历和体会过的,

  小吴:学过设计专业的人在绘画上有优势,您这样认为吗?

  是的。

  小吴:博物馆的工作环境对蒋老师您起到了一种什么样的作用或影响?

  1997年昆明市博物馆成立,我以专业人员身份调入,从事博物馆的陈列、展览工作。博物馆本身是学术和专业较强的机构,有它特有的文化氛围,相对社会来说较清静。长期处于工作和学习的状态之中,独立主持和参与过许多展览的组织、策划和管理工作。较有影响力的如:《熊秉明画展》《瑞士摄影家鲜伊代克镜头下的贾柯梅蒂》《丁绍光画展》《张建忠展览》等等;工作中积累了不少经验。博物馆本身有文物考古、发掘、研究和展示宣传的功能,相互之间又有不同的专业属性,它们各自的知识结构长时间来也给我提供了补充和积累,包括参与的一些考古工作,对古代历史,知识都拓展了自己的视野。

  小吴:蒋老师在2005年做了人生的再次选择,放弃了工作放下了家庭,毅然决然到北京研修,而且选择传统书画艺术作为您的追求,将山水画的课题作为研修的方向,真的不容易,体现了“厚积薄发”。

  许多事情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到工作单位,然后结婚、生儿、相夫教子,我的人生是平淡简单的。只是大学毕业二十多年来,奔波于单位和家庭之间;感觉所学知识消失殆尽,需要充实了。也缘于当年和儿子一次对话:“妈妈你是大学毕业的吗?”“嗯,是的。”“那怎么有些事情问你你回答不出?”“那是因为妈妈生你养你给忘记了。”“那妈妈你再去上学嘛,要不以后我们俩不能交流了……”再缘于2005年出访俄罗斯文化艺术之旅的改变,以及工作中的冲突,特别是回归到自己的专业所长,自己喜欢的传统书画艺术,突然意识到该为自己后半身负责了。所以才下定决心,再次去上学。

  其实,说起来,当时的自己很执着,也没想更多只想再去系统地学习,以后知道该怎么画。

  小吴:听说当时的学费高昂而您又是自费,又不带薪,还要承担北京的食费宿,两年下来想必有很大的花费吧?

  是的,按照当时国家的政策规定,只能那样,职务自然免除,但因为太想去上学,只有舍去我不想要的。

  小吴:蒋老师面对那么多的“舍”和“得”一定很难吧。

  对,是纠结过,工作、家庭,特别是孩子,经济压力等等,但更多还是考虑上学的事。处在那股求学的劲头,当时身边一同学说:“好事,这个年龄想去学习就该去,不是钱的问题,等以后有钱了,但又没有热情了……”

  小吴:旁人的鼓励很重要,更何况您已对自己做出了明确的选择,40岁,放弃已有的还不错的现状,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您舍弃了很多,到北京也得到了很多吧,2005年对蒋老师应该是人生重要的转折。

  2005年对我是极其重大的转折,改变了我太多的东西。2005年我走出国门;2005年遇到了良师益友;2005年痛失母亲;2005年只身到达北京开始人生另一个起点;2005年所面对和所遇到的人和事影响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在北京研修的日子里,每天除了画画学习还是画画学习,只有吃饭和睡觉时离开画笔和书本。最初每天的睡眠只有3~4小时,完全在一种如饥似渴的状态之中。

  小吴:所有的精力、时间都投入到学习和画画之中,不是“勤奋”二字所能概括得了,蒋老师,想儿子吗?

  非常想,与儿子相隔遥远,但与其共同分享彼此各自的学习收获。学习是辛苦的,也是简单和快乐的。在北京的生活突然间变得单纯了,之前在生活中觉得重要的东西比如车、手机、电视等变得可有可无,变得不再重要,整个生活环境改变了。

  小吴:现在的蒋老师确实处在充实、轻松和自在逍遥的状态中。就如您的画室一样简简单单,还有您的气质、穿着一样宽松自在,像蒋老师您这样的人生,虽有这么多丰富的体验和阅历,但都是一路平坦过来的,所以您能保持年轻的容颜,心态和外貌相一致。现在身心都处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艺术氛围的地方,潜心研修传统书画,每天聆听国内一流的学者传道授业,解惑疑难,有这么多名师指点,蒋老师定能有更多的收获,定会更加美丽的。祝蒋老师如愿以偿,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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