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很多人知道，戴顺智先生有一个“追牛教授”的雅号。一个“追”字，形象生动，画家以画牛名世，画架上，画案上，墙壁上，都有栩栩如生的水牛图。田间野外，常有画家画牛的身影。就这样，十几年时间，戴顺智围着牛追着牛画，无意之中，他给自己的作品贴上了鲜明的标识：那可是戴先生的水牛图！

　　对于牛，想必没有人不喜欢。牛，勤劳有耐力，倔强又温顺，与人的关系，尤其在农耕文明时代，是极为亲近密切的。戴顺智笔下的牛确是戴家的。江岸袅娜的垂柳下，或桃花嫣红里，几头牛，或俯或仰，或行或卧，形象各异，姿态迥然，活灵活现。在这些作品前细细赏读，嘈杂俱失，风烟俱净，每一寸光阴都有着静美、恬静和悠闲，如沐清风，如此田园美景，恐怕只有画中才有。

　　戴先生是营构田园意境的高手。以前看到的同类作品，重视营构意境，宋人的阔远，元人的秀润，在他描画的山林野逸、烟雨牧歌的意境中都存活着。画家在纯化语言的同时明确精神指向，勾描皴染，工写结合，着意骨力与韵味的统一，多以淡墨为主，用色不多，单纯中蕴涵丰富，大面积的淡墨渲染增强了作品散淡、清远的精神性特征。

　　今观画家近作，还是细笔勾描，还是皴擦渲染，还有画家的从容与自在。在这之外，又平添了浓郁的当代感和形式意味。这次，戴先生用色彩铺陈，或色墨浑融，人物、水牛仍用勾描皴点，整体氛围，用“如梦如幻”四字形容，最是妥帖。色之作用，既在形式之新颖，也含表现意趣。不拘于现实场景描述，引人入梦境一般，甚是美妙。在虚实之间，构筑起一个诗意的空间。

　　画家没有把所处的场景具体化，细腻的笔触与平铺的色彩相辉映，自然天成。与以前的作品对照看，既有衔接，确乎更有新的意味和意义。其实戴顺智还画人物，最早显露出当代性追求，就在他的《山民》系列，那时，画家用清丽而沉稳的色彩作背景，凸现人像本身的视觉冲击，这与当时的美术思潮有着直接的联系，观照当代，转化传统，语言的变革与时俱进，亦古亦今。

　　最近的《水牛图》，延续并拓展了前一阶段人物造像的某些画面美感，颇显别致，而其精神追求始终不离质朴和清远，且越发醇厚可观了。

　　戴顺智先生大概是一位喜欢安静的画家。他的作品亦是自然、轻松和安静的，亦如山林野逸的清唱，迷蒙而清新。在浮躁的当下，没有定力怎得如此的安静！一次次品读“追牛教授”的作品，我发现，原来他把自己放置在一个远离喧嚣的情景之地，画中人物与其说是牧童，倒不如说是画家通过这个“他者”将自己安置于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妙哉如斯！妙哉如斯！

（文作者系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博士，美术评论家）

作者：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