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开篇第一章记事第一句有：“王正月”。“王”者孰谓？文王也。王正月，大一统也。这是《公羊传》的解读。“大”是推尊、重视，是动词。孔子之所以用“王”字，是春秋时诸侯开始用自己的历法，而“王”表示仍然是周天子的历法。显然“一统”就是“王”的天下。然“统”却与颜色关联，确切说“统”是由颜色标志。汉朝有“三统”论，即三颜色标志“三统”，黑、白、赤标志三王朝夏、商、周。三王朝成为三种统的标志，三种统由三颜色黑、白、赤标志。从此以后的朝代基本是按三统为一周，轮番标识。无疑统的概念影响着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其中包括中国画的色彩。中国画矿物颜料物质是亮丽、平面。这一由材料先决的特性，便成为中国画色彩的统。

　　“画，绘事也。古来无不着色，多青绿金粉。自王洽泼墨后，北苑继之，方尚水墨”。（清·张庚《国朝画征录》）画古时着色，且以石色为主，文人画起尚墨抑色。当下的工笔画正是沿着着色线路前行，当然现代工笔画可有笔墨的意蕴，甚或笔墨本身，但着色始终是根本。张爱玲思考的是传统与现代的着色关系，其博士论文《现代工笔重彩画语言研究》就是传统，面对现代，从其作品《版纳之春》、《暮色系列》、《毛毛草系列》、《芦拂晨醒》可以见出。无不看出其作品不是传统的折枝着色法，而是具有西洋、东洋构成的着色法。是三矾九染的着色法统领西洋、东洋法，其探索实践具有个案的意义，特别是其对意境的营造。至于张爱玲营造的意境如何的纯粹空灵，那是造者及观者的角度的问题。就意境本身是当代工笔画家所要思考的。关于意境营造我们已惯性于笔墨法，而忽视工笔用色方法。张爱玲工笔用色造境，还可以看作是对当下读解“写生”的态度。

　　在工业文明、科技、文艺进入大众的时代，精英与大众，纯艺术与应用艺术混乱、错位。工笔画该怎样从“统”为立足点，面对当下的雅俗，同样是张爱玲所要持的审慎态度。

中国艺术研究院教授

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生导师 林若熹

丁酉年芒种

作者：林若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