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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报考西安美术学院,见到儒雅的赵步唐先生,那时是种生疏的仰望。来到美院求学后,近距离感受他『澄鉴博映,哲思惟文』的学者风采,便悄然以为楷模。
先生治学六十载,穷理学问。擅绘画、精书法、长文赋、谙诗律,艺脉已然贯古通今,同步岁月。为师从教,治学谨严;聚睿集慧,显微阐幽;优游涵泳,修养深厚。师承各家、遥接先贤,兼收并蓄,恪守法度,使人近看远望、玩味品读,无不清新爽目、神完气足。
在传统哲学基础上形成的中国山水画独到的美学观念,往往体现作者在绘画过程中对『造境』认知及『阴阳』气韵的把握。先生在画这些山水画长卷时,灵活地将『三远』交织转换于有意味的空间中,通过起承转合的图形变化、移位、排布、组合以『激活』画面,展示笔健墨润、收放自如的艺术表现力,在山重水复间凸显出自然的律动和更新。
画卷橐笔毫芒,质朴不雕。整体气势与构思、立意,保持着动态的平衡与和谐。图像巧于布局,置景藏露有序;节奏明快如有声画,境相杳远若无韵诗。《云峰天籁》华岳巍峨,望断渭川,莲浮五峰,崤函之固;山峦绵延无尽,庶有千里之遥,视阈涵清,凝气藏风。用笔秀而劲,施墨清以润。《幽林听风》松柏近挺障目,太白远脉邈茫,天光青淡,风动无痕;秀逸之境可沐佳木之芬芳,能闻鸟语之妙音。温润蓄养,逸韵高致。《秋岭云归》神农架密境深邃,岩幽嶂隐;武当山天柱奇峭,晨烟暮岚,四时变幻;芷阳湖浟湙潋滟,波光粼粼,秋水盈盈。《天池清霁》冰峰林立,雪山皑皑,静影沉璧,天朗气清。图中干笔虚接,长锋短皴,秀间含骨,柔中带刚,营造出高迥苍茫的气象。《山泉流韵》景随步移,目不暇接;林荫曲径,彼岸闻莺;板桥相连,青石响泉。散淡清简的情景组合,展示先生胸怀淡定、随遇而安的心境。《骊山》骊马秀姿伏卧,内蕴历史传奇。在清凉温润的春风里,近山远脉、雕栏琼楼格外分明……
『心空则一道清净,心有则万境纵横。』赵步唐先生素襟思虑,吐纳林泉,笔底透出内心的静谧、平和之气。不为形似,却留心印,物我相通于质理,求道造境以写情。把山川屋舍、乔窠松石之类实景用浓墨重色描绘得荦荦大端;将江水、烟云、天空这些虚景用淡墨表现得空灵跌宕,宛若化境。
其实,文人内心原本都有处叫做『故乡』的地方,这些山山水水就是蕴藏在先生心底的『故乡』。他强调写生画独立之艺术价值及内在的精神性、崇高感,通过行、望、游、居与之朝夕晤对,反映主体生命对精神家园的恒久守望,将情感细腻的笔触行云流水般融在柔美、恬静、和畅、清朗的氛围中,把文人画清雅澹远之高逸洒脱表现得如此天然妥帖、藻思绮合,令人有几回掩卷不由心的感叹。
笔墨挥洒间,得意自从容。读赵步唐山水写生集册,俟其欣悦,则又请焉。领略先生真切的学术人格、气骨文章,解读画艺,舒怀命笔,浅陋揣度,竟不知可否达意。
作者:应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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