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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画的发展在今天变得尤其艰难的原因,除了图示和语言上的成熟以及其精神境界上的自足之外,还有一种面对当代庞杂纷乱的社会生活的失语现象,这也是一个中国画的当代性的问题。许多画家已经开始从各个角度、各个层面上进行中国画当代性的创作,这对中国画的发展尤其重要。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画图示与语言上的成熟就表示它已经相当完备了,无懈可击了,就是说语言也有当代性的问题,另外不是说精神上的自足就没有了新的精神层面的建设与突破。中国哲学中的“常”与“变”正是讲的这个道理。在“常”中寻求的“变”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截断的、撕裂的变,而是一种紧贴时代(当代性)的“生发”、“展开”“转化”。张明弘就是这样一位在“常”中求“变”的中国画家。
有时候谈论一个很近的朋友是很困难的,谈论他的绘画更难,尤其是一个曾经患难与共并为理想持续奋斗的朋友,经历上的深湛友情常常会阻碍一个人的判断,很难保持一个客观的态度去审视他的艺术行程和绘画。但这同时也提供了一种真正深入他艺术创作的可能,一些细节、变化和性情的展露,一部分更接近画家本意的思考。我愿意这样以一个既是观者又是朋友的身份进入他绘画的深处,也许是一种开拓,也许是一种阐明,也许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些感情越来越紧密地在友人间升温,也无妨。
中国画在面貌上的新颖往往是从语言技术上开始的,这既说明了中国画精神品质的成熟性,也指涉出它编织的牢笼的稳固性,怎样在这样坚固的精神定式中找到缺口,是一直困绕明弘的问题。他像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了从语言出发。不过,他不选择那些既定的、常态下的语言方式,他选择了一条陡峭崎岖、艰难重重的语言道路:没骨画法。山水画历来以“骨法用笔”为准则来界定一个画家的自身功力与修养,所以“米家山水”的没骨画法后来主要用于远山远水。而实际上,没骨传统基本上被工笔画借鉴走了。无疑,这种断代的语言技法和语言精神激发了明弘太多的想象和勇气,他从中找到了某种浸润灵魂的方式,这种方式通向中国画那些亘古不变的根。而作为一名从院校体系中成长起来的画家,张明弘很早就接受了西画的教育和尝试,对印象主义以来的绘画充满了敬畏,他崇尚绘画中的激情,崇尚自然,崇尚绘画中力量与宁静之间的平衡。他把这些因素带进了水墨画,他曾一度将自己的绘画叫做表现主义水墨,那实际上是他在今天向我们身上的东西方绘画的两大传统致敬。中国画强调“笔法”,西方绘画强调“笔触”,明弘将两者有机的、巧妙的结合起来,笔意随笔触行云流水,笔触随笔意恣肆汪洋,以笔触感极强的没骨画法将一种东西方绘画的自然精神描绘得淋漓尽致。
从这样的语言出发,意味着从一开始,明弘就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画家,对东西方绘画语言的研究使他深谙语言的力量,倾听语言的时代脉搏,从语言回溯古代博大的精神情怀,是明弘一贯倔强的秉性。
明弘是地道北方人的性格,豪迈、洒脱、强壮、坚定、热情,做事极其强调原则,同时,他也有情感极细腻、极丰腴的一面。这些都能在他的山水画中找到痕迹。他对宋元时期绘画的喜爱几乎达到了一种狂热的地步,因此,他的山水不论多小,都呈现出“全景山水”的面貌,这种传统无疑来自李成、范宽等人。明弘对北方大山大水的迷恋形成了一种极具空间感的程式,但更重要的是他对北方山水或者全景山水中透露出的那种开阔胸怀、博大气度的认知,那是一种自然的浩然之气,地道的北方气息,强调势的把握,境界从势中展开,性情随势而行,虚实间更显凛冽壮士之风。这是一种切身的体悟,从小成长于农村的明弘喜欢写生,山色水音皆暗合其灵性,而在城市中摸爬滚打的年岁又让他饱尝世事艰难,这种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状况常常能真正突显一个人的天赋与能量。这种矛盾促使他在写生中更注重足够的胸襟,所以他的画初看似逍遥,其实不然,他总在逍遥中搀杂异质,恬淡中添加些恍惚,因此,他的逍遥和恬淡是一种有重量的逍遥与恬淡,不是在天人合一,不是自在我行,而是在矛盾中呈现物象的力量,在挣扎中挥发气韵的张驰,这是一种对生命和命运的观照,一种“天志”。具有明显的“北宗”精神。
而其语言的水墨性又使他迷醉,去骨而生的湿润有超乎想象的生动,绵密细腻的水墨趣味又体现了明弘性格的另一面,这种传统来自董源、巨然的“南宗”体系。他善使墨,几乎不加色彩,并不是他强调“墨分五彩”,而是他执着、纯正的姿态所决定的。那是一种高古的品格,用他的话来讲就是“笔墨就是精神。”因此他的画明洁隽朗、气韵深厚,不以语言之新自喜,不以气韵之旧自卑,平淡中见功力,中和之间现霸气。因此,中国画的语言特性在他那里得到充分的展示。中国画“南宗”“北宗”的技法结合得如此相生相依的确令人赞叹。
因此,明弘的画常常是风格鲜明的,一方面是其语言的特点造成的,一方面是其思考经验的渗透促成的。但对明弘自己而言,也许风格就是意志。在他的画中一直透露着一种模糊的强力,这种力是他身上的玉,有着绚目的光华。这是一种来自生存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的催促力量,一种时间永逝的反驳力,一种喧哗生活的见证力,也许仅仅是一种尊严的力。每一个人在热爱的事业上都强烈地烙上了他尊严的印记,不可辩驳的印记,一生的秉性也许就从这里出发。对明弘而言,中国画的山水境界是理想的尊严,现实的生存经验是生活的尊严,在芸芸世界中保持尊严就是保持绘画的品格,就是保持意志的定力。
张明弘是一位年青的山水画家,但我一直不愿意将明弘的画只放在一个中国画尤其是山水画领域里来谈,尽管他一直沿用极其丰满的水墨语言进行表达。对明弘而言,水墨是有性灵的媒介,可以畅游,可以醉卧,而最重要的是可以自如的追问和感悟。他是一个命运感极强的人,在现实生活中曾历经磨难,对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和冷漠感到厌恶,对金钱至上的道德混乱的社会感到愤慨,甚至对科学技术带来的文明感到悲哀。因此,他的山水画介入了更多的现实,但他不从一个入世的态度理解现实,而更多的是在“出世”的姿态下为自己寻找落脚点,因此他的画仿佛有些温情。但当那伸展双臂、身着吊带裙的莫名的女人出现在氤氲云蔼的山野中,当那些怪诞的动物或现代化的物体出现在古境山林间,总有某种诧异,某种疑惑,甚至某种蛮力在内心搅动,这些异化的场景是另一种对时代的审视。而审视过后还仍能感受到醍醐微熏的神逸气韵,让人感慨万千。当现实处境与理想境界的深刻对立在明弘的胸内形成气旋时,实际上是他对生命本身的质询。这种质询将随着他绘画道路的展开而日久弥深,这足以让人抱有更多的期待,更多的欣喜。
作者:孙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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