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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泼向黔西东---读刘白云先生的山水画

隐逸天南老画师,超超画笔绝人知。

只有金陵白秃子①,百载神交相与痴。

二石②超超画笔稀,天南又见白云飞。

神州自古多奇逸,寂寂空山一布衣。

  赠刘白云画师

  我孤陋寡闻,一直没有读过刘白云先生的画,最近由于友人的介绍,使我得见刘老的一部份册页原作和部份画作的照片,使我大吃一惊,读刘老的画,真有“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觉。其所以如此,是因为刘老的画,是地道的中国气派,中国神韵!

  我最激赏刘老的这些山水画,笔墨之高,已入化境,也即是达到了自由的境界,真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要达到这个境界,真是千难万难,并不是每个画家都能达到的,有如参禅,不参透多少重禅关,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彻悟。

  刘老一生艰难困苦,历尽人生旅途之险,却从不畏惧,更不停步,继续历险,继续攀登,终于达到了高峰。陆放翁说“历险心胆元自壮”,我恰好从刘老的画中看到了他的“壮心”。

  从山水画的渊源来说,刘老画里呈现出来的是石涛、石谿、梅瞿山等人的气派,而且其高处,决不在二石之下。也许有人会说我夸张,但我是反复斟酌后才说这个话的,我连续看他的山水册页原作,看了半个月,一再自己衡量我这句话的分寸,觉得刘老的画可以当之无愧!我也决没有夸张!我除了看到刘老的画外,与刘老至今还无半面之识。

  刘老的画除笔墨之高外,还有一点是笔墨、构图之新。画面略无雷同,画笔虽然可以辩认出石涛、石谿、梅清的血脉来,但决不是摹仿,更不是临古,恰恰相反,他的山水完全是从贵州的真山真水中来。

  刘老曾住在贵阳东南的龙里洗马区二年多,这是个山区农村,他奔走于龙里到织金的黔西山区。说也巧,这一带山区,我于1985年5月去过,我从贵阳出发经安顺,直到织金。一路山水之奇,令人惊心怵目。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处山峰,孤立突出,上宽下窄,宛然如曾看过的一幅石涛画稿。我初看此画时,觉得山峰上宽下窄,差距甚大,不可思议。及至在织金途中看到此山时,方信天下山水,奇妙无尽,不可以蠡测也。我又从贵阳坐汽车经龙里、贵定、凯里、施秉、镇远、岑巩、玉屏到湖南的怀化。这一路上的山水更是奇妙壮丽,不可名状,这一次我把黔西黔东走了一遍,只觉得如入石涛画册,非复俗世,当时曾有诗云:

一路看山到米家,青螺十万尽轻纱。

婵娟不是羞人面,舞罢霓裳髻子斜。

山回路转翠重重,扑面青葱十二峰。

今代画师谁国手,丹青泼向黔西东。

  我是说,是哪一位国手画师,把自己的画铺在这黔西东的大地上了,这当然是夸张形容之词;但我现在看了刘老的画,却觉得是黔西东的山水跑到刘老的画里了!当地的山水本身就如石涛的画,再加上刘老传统画法的修养很深,于石涛、石谿尤所熟悉。自身的修养、气韵与客观的山水环境契合无间,自然就独造神妙了!

  我说刘老的画多有石涛、石谿等人的影响,这是从分析的角度说的;就画面的效果和欣赏的角度来说,那刘老的画,完全是自出新意,一片天机,没有丝毫陈旧的感觉,相反却是令人为之耳目一新,看到了贵州真山真水的神韵!

  刘老的花卉,也是信笔天成,虽然他极崇拜吴昌硕、齐白石,乃至八大、石涛,但他的花卉,也完全是自家面目,绝无依傍。如一定要寻其渊源,还是八大、昌硕的意趣在笔墨间自然流露较多。

  刘老的金鱼,堪称一绝。画史上虚谷的短尾巴金鱼是出名的,其出名当然不在尾巴短,而是在得鱼的神理。据知虚谷时代的金鱼,还没有长尾巴的品种,长尾巴是后来培养出来的,这犹之乎陶渊明时代的菊花,还没有今天看到的各色各样的长瓣品种,还只是自然的短瓣黄花一样。所以虚谷不能画长尾巴金鱼,却能画出金鱼的特殊神味。

  近世画金鱼,汪亚尘是一绝,长尾飘洒,助长了金鱼“鱼水之乐”的神情,但刘老的金鱼,用笔极简而又极准确,不仅造型美,而且能独得其神韵。我虽只看到他三幅墨迹,但其高妙的笔墨造诣已可知其深得“鱼之乐”了。

  刘老一生坎坷,但襟怀坦荡,意存高古,不戚戚于富贵,不汲汲于名利。作画只是写意,只是自抒胸意,不是制造商品,所以绝不作自我宣传。我读刘老的画和了解了他的生活道路和崇高的品格,更加感到他的画的深厚的内涵和超逸的意蕴!

  刘老的画我感到已经人格化了,而刘老的人也已经与天地、山水、自然浑然默契了,这真是画家最难达到的最高境界!

  1999年7月11日夜于京东且住草堂

  注:①白秃,指石谿,石谿自号白秃子。

  ②二石,指石谿、石涛。

  观刘白云 大画师泼墨

  画到如莲 有几人,

  纵横点画率天真。

  请君试向天边望,

  云 去云来岂有心。

  参透苍苍笔底妙,

  蕭蕭风雨起六朝。

  辋川若见莲翁 笔,

  应悟洪荒是寂廖。

  冯其庸2000年5月于贵阳

  注: 1白云 、2如莲、3云、4莲翁:均为刘知白先生号

白云之歌

  大画家刘白云去世了,终年八十九岁。他走得很安详很平静,他临走时要作画,初时画得很写实,很具象,跟平时作画一样。渐渐地,变形了,抽象了,幻化了,无所谓山也无所谓云了,他也在幻化中走了。他吃了一辈子的苦,作了一辈子的画。画就是他,他也就是画。我为之作歌曰:

白云白云,来去无心。

来也飘飘,去也轻轻。

谓尔已去,

尔在山颠,尔在水滨,

尔在木末,尔在青萍。

谓尔已来,

尔也无形。

尔在虚空,尔在溟溟。

尔在无何有之乡,尔在广漠之无垠!

白云白云,来去无心。

无所谓来,无所谓去。

去就是来,来就是去。

去来之间,早已无形。

白云白云,

谓尔有形,尔已无形。

谓尔无形,尔也有形。

白云白云,

归为大化,归为溟溟。

与天地合一,以宇宙为心。

悠悠白云,万世长存!

  二OO三年八月十五日 凌晨四时于北京

  冯其庸,历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院长、中国红学会会长、中国汉画学会会长、中国戏曲学会副会长、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红楼梦学刊》主编等职。

作者:冯其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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