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谈缤——中华纸文化当代艺术展  2019年

2021年底，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文化和旅游部印发《关于表彰全国文化和旅游系统先进集体、先进工作者和劳动模范的决定》（人社部发〔2021〕91号），全国文化和旅游系统先进集体称号落地浙江美术馆。

此誉历时之长与对手之众堪称业界巅峰。

是或偶然？实为因果。

浙江美术馆自2015年成为国家重点美术馆以来，坚持党建引领，与中心工作深度融合建设变革型组织，精心策划品牌展览、稳步构建典藏体系、多样拓展美育空间，有效推进文化惠民新领域，努力打造群众满意的“有机美术馆”。

这一时间段，距应金飞全面主持浙江美术馆工作已近五年。迂回和终在改变的历史幕间，他以身为例翻滚前行，实战上阵突破惯例，用尽全力自塑无界之魅，终打通讲好中国艺术故事的原创之道。

非标准化的“馆长”

这位脑子实时飞转但神情总是莫测的应馆长常给人高冷之感，但实质上，是位性情中人。善良脆弱却执拗坚定，不善言辞又总被逼上梁山，傲娇和敏感并存，妥协与直击同轨，否定之否定的惯性方式常让同事暗自叫苦，然信任与尊敬却横恒心底。

才气浑然走天下，风雅处处是平常。诸多矛盾聚焦糅合，彼此消解又相互和解，一举将他推上时代前沿，对“创新”的本能式执念则内渗为IP式存在注解其身。

如策展，他深谙“有机”内核，不仅提出“深度策展”模式，更注重其与“创作-典藏-交流”的超链接，具体铺陈出“中国传统经典、百年浙江传承、世界美术引鉴、学术研究探索、典藏精品活化、现代艺术综合”六大序列，“类别多维”与“核心立体”并重，“无论何种类型的展览，我都希望公众能被吸引走入展厅，因而会运用各种媒体手段。所以说实话，我们做展览很累，因为均是量身定制，非按既有套路，更不是挂几张画就了事。近几年，我们的粉丝群体激增，观众‘排队'成常态，就是铁的事实。”

再如典藏。基于美术馆与博物馆和而不同的本性，他独创“五去”理念：去市场化、去名家化、去数量化、去博物馆化、去单一化。“这五‘去’不是目的，而在于构建特色鲜明、体系完善、效用优化、学术强化、文脉延续的典藏模式。”因为他非常清楚：“美术馆不能按照博物馆既有典藏规则走，拾人牙慧终难成事。”

相对他馆热衷邀大咖助阵，他更愿花力气孕育内功。如口碑甚佳的“南山138”品牌，采用遴选制，实现青年艺术家和青年策展人结对式的一年四次合作，美术馆各环节亦藉此获得全方位内驱式锻炼。

山海新经——中华神话元典当代艺术展  2020年

身为馆长这几年，他的工作始终处于创新前沿，“一定要有先见之明，事情要做在前面。”因为在他看来，一切与艺术相关的活动都具备若干思维特征：B端思维、C端思维和G端思维，差异便在如何选择。“创作时需要B端思维，即注重从艺术品质及学术高度出发，所以美术馆具体落实展览时，一定要坚守学术底线。C端思维则需注重不同受众的需求，而G端思维与二者相反，导致很多展览看起来轰轰烈烈，但观众很难真正接受。”

立足B端、兼糅C端思维的他摒弃G端思维，真正以人民为中心，深研观众需求，力图营造大众“看得懂”“乐意看”和“愿分享”的精神场域和思考语境，从而形成某种情感共鸣，使审美于寓教中润物无声。

“本质而言，讲好中国艺术故事，关键在于‘讲好'两字。”应金飞的通透，便在于拂去浮尘，直击内核：“故事本身就在，‘讲好'才是艺术。”即深度理解国家战略，避免形式性主义，拒绝面子工程，反对低级红高级黑，“文艺工作者应该秉持正能量的基本观，有温度有策略地达到观众与真 善美的灵魂共鸣”。

这，便是他一切工作的基本出发点。

“超链接”的美术馆

新时代的历史转机中，美术馆确需站上新的起点。

近日，浙江美术馆晒出近五年的成绩单：近五年来，有效填补美术馆行业空白4项，荣获文化和旅游部典藏、展览、公教等优秀项目23项等。

从“立足浙江、面向世界”到“立足现在、面向未来”，应金飞带给浙江美术馆的不仅是“变”，更是某种内拓式“创”。出身中国美术学院的他同属文旅与文联系统，视野之下是全方位的文化江湖，故接任之初便思忖顶层设计：“所谓顶层，即为全局，无论筹谋许久或临时性变动，皆是大格局下的小调整。”

这类“全局观”，成为他日后重要的执“馆”之道。如他推崇真正具有时代气息和中国气质的美，非常重视逆向与迭代思维，无论之前如何，都强调打开“新视野”，通过“新技术”、“新形式”促成“新观念”的出现，从而真正讲好新时代的艺术故事。也因此，他率先意识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已临，明晰美术馆正提前进入数字化时代，前瞻性部署美术馆“后十年”之路，寻求更富创新性思路，推行更具针对性举措。

“你的理解方法与世界观决定了所有的行为。”

五年前，他如是说，也遵此而做。凭借独到的审美天性，他与小伙伴们互相扶持，于未知中孕育自具生发能力的活态细胞，走出了一条美术馆体系的本土之路。从点到面，从个体到生态，努力打造出一方生命内驱式闭环。而这些努力的核心，皆为东方智慧与西方现实的泛文化建构。

实际上，浙江这方土地本就重创新，浙江美术更是自诞生起便充满想象力和颠覆性，从林风眠、黄宾虹到赵无极、吴冠中、朱 德群，再至浙派新人物画及当下，创造性转化是浙江美术的核心传统。沉下去、放得开、走出去、请进来，浙江美术馆集深挖传统、培育青年、拓展交流、引入精华于一体，立足综合性，提出引领性，驻当代现场，与时代同频，坚守精品出圈。

这种“设身处地”的眼光，恰是今日世界之亟需。

艺者心中春意在，人间无处不开花。浙江美术馆深度秉持“浙江精神”的内核，艺术性地将落于历史长河的人文光影重投时间之墙，充满温度地讲述着艺术故事。而害羞又木讷的“应馆”，就这样咬着牙，跌跌撞撞却坚定无比地趟过漫长隧道，从真正文明史视角切入，在更高域承担文化传播责任，注入对特定时代的引领，迎来了前方微亮。

某种程度而言，他支撑着浙江美术馆的最新发展，浙江美术馆亦促成了他的终极蜕变。

互相成就，莫过如此。

无界前行

其实，在成为“应馆”之前，应金飞最为人熟知的身份是艺术家。

连续三届斩获浙江省美展金奖的记录至今无人可破，极具个性的审美标识更让他受誉甚多，许江便曾评曰“磨炼成钢，尽艺者之能事”，认为他不仅擅长底色造相，更长于轮廓把握，无论黑云翻墨或灼灼其华，皆可揭示一代人之风神。

“我喜欢以一种外在的、陌生的、单刀直入的方式介入。”

向来无意界域划分的应金飞常以游戏姿态涉局，但对真正内核的审美体系则抱有谨慎态度：“惯性思维是一种惰性，经验主义只会走向保守。”因此，跨界对他而言便是某种理所当然，尤当中国艺术已入综合之局，立足“大艺术”观念的应金飞揽下馆长之职可谓顺势而为。

但五年前初涉时，他其实有过犹豫：“客观而言，只做艺术家，我可以生活的自由洒脱，但成为馆长，则需要很多妥协，创作也将被拖累，因为精力有限。”但他更明白，“只有成为馆长，我的声音才可以顺畅地发出，这个身份确实带我给一定的成就感和自信。”

艺术家必然“自我”，馆长则需“忘我”，看似矛盾，实则相通。全局高瞻与个性挥洒在应金飞身上意外相契，皆因他极善反思，而这种反思，首要指向自己：“今日，诸多变化早已超越所谓经验，若仍执着曾经辉煌而拒绝刷新，便等同退步。”如摄影术发明后绘画形态改变，数字阅读普及后阅读习惯调整。如今，艺术形态多元已成必然，数字时代的席卷更是无可避免。生来腼腆内向的他奇妙地将艺术狂热和社恐害羞合二为一，于此场精神之旅中饱尝酸甜苦辣，凭着热爱积极探索人生边界，以特立独行的观念与独具慧眼的对象共塑“无界”人生。

“若自评这五年，我的答案是‘达到预期'。”

目既往还，兴来如答。应金飞努力递进，甘愿打造创作者之无尽藏：“核心而言，我们理解问题有时过于停留在共识层面和舒适区，此类表面逻辑最易迷惑人，但它不真实，一定要找到背后的核心。我天生对‘共识'抱有怀疑态度，超越共识看问题，对我而言特别有意思。”

耕耘五年后，那些曾深深影响他的焦虑、纠结、矛盾等通过“馆长”这个身份得到了部分释放，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合格的馆长，因为管理是我的短板，但小伙伴们帮我补齐了。我们馆虽然人少，各系统的执行力却很强，很多事情最后都能做成。”他亦自认木讷，不善表扬，“但我从未对人有任何恶意，长期共处，大家会知道我的真心。”于规矩之外，把握规矩内核，“我们可能走得太快了，但没关系，历史定会记住。”

他从未想过是否能成功 ，但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若海纳百川，不问来路。

便仗剑天涯，气涌云霄。

浙江美术馆馆长应金飞

应金飞

任浙江美术馆馆长，二级教授，享政府特殊津贴。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水彩画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国博物馆协会美术馆专业委员会理事、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版画院副院长，浙江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作者：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