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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3 16:36
长安画派解体之后,罗平安异军突起,受到中国画坛的推崇。起初,他融会写生与写意,即兼采赵望云的写生作风和石鲁的写意情调,然后摇身一变,摆脱长安画派的所有羁绊,我自为我,开创了一片新天地。不少人认为,从那以后的三四十年间,罗平安始终停留在成名的时代,境界结了壳。对此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几十年如一日地持续不变?为什么对外界的质疑无动于衷?缘于先天的秉赋还是后天的动因?
罗平安在画史上的贡献,在于他创立的皴画。他的皴,不同于西画点、线、面中的点或笔触,而是相当于国画用笔的点厾,包含线条变异的长皴。长皴与短皴,墨皴与彩皴,淡皴与浓皴,软皴与硬皴,润皴与涩皴,单皴与叠皴,双钩皴与没骨皴,有名皴与无名皴,他几乎穷尽了皴法形态的各种可能,表明他对这种追求出于自觉而不是偶然为之。去掉了皴,他的画不过是一片平凡的土坡,几方不起眼的菜地,或者是一排排庸常草木蔬果包围的民居。面对他的作品,与其说皴法是画面造形的外表,不如说画面是皴法的躯壳。
罗平安作品
艺术创新可分两类:一类像毕加索一样不断变化花样,一类是钻牛角尖,把一种新的可能推向极致。不断变化花样,是画坛众生此伏彼起的总体表现。钻牛角尖,是别出心裁的画家个人的终身选择。人生短暂使得个体的作用十分有限。历代有为的画家,比如顾恺之、王维、范宽、倪瓒、徐渭、八大,还有达芬奇、伦勃朗、柯罗、凡高、毕加索、波依斯等名流,除了专题研究者,有谁能说出他们的第二种风格之外的风格?有谁能说出他们的第三件作品之外的作品名称?罗平安作为后一类创新者,需要反复锤炼,需要苦行僧般的偏执,需要精卫填海般的倔犟,需要一反常态地作茧自缚而把个人自由囚禁起来,不顾舆论的褒贬。这对于任何引起过关注的人物都很难做到,罗平安做到了。从这个意义上讲,罗平安是自主创新的开拓者,也是自主创新的终结者。
上世纪下半页,中国画被改称水墨画。狭义的水墨画无彩,这个命名暗含着对一色墨的器重和对彩墨的轻视,如同摄影界遗老遗少们对彩色摄影的轻视和对黑白摄影的迷恋。这种传统趣味,经不起推敲。经典的黑白摄影是在技术低档的时代形成的定式,水墨画则是对古代宫廷趣味的否定。罗平安与其同路人的现代彩墨画,则是对传统重彩的否定之否定。
古人看画如看美人。罗平安的皴画,前期作品像美男,形同关中汉子,厚实粗犷,骨硬气壮;用笔如夯土,势大力沉,仿佛华阴老腔和安塞腰鼓。近期作品更多地像美女,粉面含春,朦胧而妩媚;用笔如搽粉、涂红、贴花,轻描淡写,仿佛闺中淑女和梨园青衣。两者共同之处是始终如一的节奏感。
罗平安作品
本世纪以来,罗平安告别了写生,也没有在终南山区或陕北高原购房营宅的意愿和计划。他蜗居西安,独隐于宅。他的彩墨画,即便画成片的民居,也统统没有人烟,没有人气,没有人迹。住宅与住宅的勾连同氛围的空旷形成内在冲突。这种人宅分离、物我不同一的画面,大抵潜藏着这位客居关中的湖北佬对世俗社交的排斥。在光怪陆离的大数据时代,在画坛强调个人风格必须不断翻新的当代中国,罗平安显然是个另类。
有人讲,六十岁以上陕西国画家的技法,统而言之三个字:野狐禅。理由是陕西画坛自五代以后迅速衰落,没有了一流的地方传统和名家,博物馆看不到历代杰作;现当代画坛,赵望云学张大千而夹带西画味,石鲁学赵望云而反传统,后来者学石鲁不是原地踏步就是成了野狐禅。其实野狐禅到了文化转型的时代,等同于褒义词。罗平安创新之初,也是野狐禅,不野不足以告别和改造传统。 (2019.10. 节选)
作者:彭德<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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