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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伯骏和他的“花中四君子”

  国画大师刘伯骏晚年定居蓉城。蜀人敬重这位大师,在城北大邑为他新建画馆,名曰“伯骏画庐”。说来也巧,题写这馆名的竟然是北宋范仲淹的后裔、原《人民日报》总编辑范敬宜先生,这又凭添一段佳话。范先生也是书画家,又是文章高手,他的人品和文品都有口皆碑,他的挥毫可为画馆增辉。笔者作为刘伯骏大师的乡友和范先生的下属,见到这熟悉的字迹,倍感亲切和欣慰。

  学生时代的刘伯骏十分有幸,就读于杭州国立艺专。校园里名师云集,画坛大师潘天寿、林凤眠、李可染都曾在此“传道授业”。名师出高徒,师从大师,耳濡目染,使刘伯骏很快升堂入室,还未走出校门,潘天寿老师就为他举办画展。树兰而芳,潘天寿喜有两位高徒:一位是吴冠中,另一位是刘伯骏,都是国画大师。不幸的是,吴冠中已经谢世,只能活在他的作品里。所幸的是,刘伯骏还健在,年已九旬,今日在京办画展,笑言自己活到120岁的时候还要办画展。刘老一生坎坷,却又一生乐观,是蒸不熟锤不烂响当当一颗铜豌豆,批斗、坐牢都不能够改变他追求艺术人生的初衷。席间他对笔者耳语:“苦难是财富”。在那不堪回首的年代,他在大巴山区苦熬了四十年,“红尘不向门前惹”,一心埋头写生作画,抛弃名利。“为画消得人憔悴”。艺术支撑着他的生命;生命熔炼出艺术。对他来说,无论在顺境或逆境,总是孜孜以求,为艺术而生,艺术即生命,生命即艺术。他为艺术的创新而活着,自己的全部生活除了艺术的追求,心无旁骛,苦于斯、乐于斯,送走了四十年的日日夜夜。明末清初的思想家王夫之曾隐居深山,“草堂著书四十年”。刘伯骏也有点像王夫之,做了四十年的“画坛隐君子”。

  在长期的绘画实践中,刘伯骏不忘恩师潘天寿的教诲:面对绘画的艺术殿堂,先要用最大的功力走进去,然后用最大的勇气走出来。“走进去”,就是以人为师,向前辈学习,博采众长,把别人的东西学到手,这是要用”功力”的;“走出来”,就是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前进一步,后来居上,展示艺术个性,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创新之路,这是需要“勇气”的。刘伯骏用志不舍,几十年如一日,没有辜负恩师的期望,确实做到了既能“走进去”,又能“走出来”。他的画作在用笔、用墨、用色的诸多方面,尽力做到古今结合、中西结合,既是传统的,又是现代的;既是西洋的,又是民族的。听行家们的评论:刘老的思想活跃、心态年轻,故他的画不像是老年人画的,颇有青年画家的气势,像是青年画家的手笔。画得那样自由随意,那样挥洒飘逸、有静有动、动感很强,观之令人妙趣横生、心旷神怡。他善指画,得潘天寿指画的真传。过去,他单独作指画;于今,则把指画与水墨画融为一体,在同一画面上,指画与水墨画并用,随心所欲,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不拘一格、变化无穷、艺高胆大、得心应手,新产生的艺术效果令人始料不及。

  刘老的创作不仅表现在技巧上,而且还表现在取材和命意方面。他的作品力求反映社会现实,别人不画的东西他要画。他画了那些引人反思的作品,折射出好些社会问题,发人深省。例如谁也不画壁虎,他画壁虎,为壁虎打抱不平。本来,壁虎是益虫,吃蚊子,是人类的朋友;可是,它长期被人误解,说它有毒、咬人,是害虫,成了被消灭的对象。在昔日的现实生活中,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许多好人都被误解成“坏人”,成了“壁虎”,被整了。观赏壁虎这样的画作,使我产生联想、引起反思,让我们厌恶昔日的荒唐。历史翻过苦难的一页,我们迈进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社会面貌和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这时的刘老已经进入晚年,但他童心尚在,为欣欣向荣的新时代而心动,他早就盼望这一天的到来。为了反映新时代,他对作品的题材内容有了新的思考,再一次走出创新之路。他说,画家历来画梅、兰、竹、菊,被誉为“四君子”,把它们人格化,表现人的高雅情趣,这是传统,没什么不好。但是,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题材应该扩大,表现出时代的主旋律。于是他盯住了夏天的美人蕉、鸡冠花、向日葵、荷花。他认为:这是“夏日花中四君子”,它们的品格象征了我们的年代。

  不是么?

  鸡冠花硕大鲜红,成片开放,红艳艳的,如火如荼,恰好是我们改革开放时代一切欣欣向荣的象征。

  美人蕉生命力旺盛,不畏酷暑,顶着烈日开放,天越热开得越好,先开的蔫了,后开的又跟上,争先恐后、前赴后继,活像时代的改革者,愈挫愈奋、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向日葵的秉性为大众所熟知:早朝东,晚朝西,跟着太阳转,从不迷失方向,恰如杜甫赞美的那样:“葵霍向太阳,物性固难夺”。改革时期的创业者,一旦锁定自己的奋斗目标之后,便执着追求,像葵花一样,“物性难夺”,不言败、不回头,上下求索,直到达到成功的彼岸。

  荷花有个高品格:“出淤泥而不染”。我们的社会像个染缸,充满着各式各样的诱惑,不小心的人就会掉进染缸,被染黑染黄,失去荷花的品格。但也有许多创业者和真正的公仆拒绝腐蚀,像荷花一样洁身自好,守住法律和道德的底线—他们是荷花。

  鸡冠花、美人蕉、向日葵、荷花出现在刘伯骏的笔下,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无疑寄托着大师的美好感情。他深深地爱着我们的时代,祝福我们的时代年复一年像花一样火红,像花一样美好。在他看来,这种花最具有象征意义,足可以象征我们的时代,因而格外厚爱,被他称为“夏日花中四君子”。在北京近日由中国美协艺委会、中国军事博物馆、四川美协联合主办的“老兵之恋——国画大家刘伯骏画展”上,大多数画作是以这‘‘四君子”为题材。刘老成功地用“夏日花中四君子”来抒情达意,走出自己的创作新路,令人感佩,笔者欣喜之余,便在签到留言簿上写道:“晚岁未忘辟蹊径,独怜花中四君子”。

  视艺术为生命的刘老,创作欲望未减。他说:“在绘画领域,我仍然是个小学生,还要天天向上。学无止境,艺无止境,通过再学习、再探索,使自己在创作时做到物我两忘,出神人化”。

  资料来源:《四海名家》(世界语出版社原总编辑)

作者:侯爵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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