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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春悲秋,是中国传统士人文化的重要主题。从最早的《诗经》开始,这一主题贯穿士人文化始终。尽管略有不同,但基本上在于以“春”“秋”寄意抒情,或发抒对于宇宙亘古、时间易逝之叹息,或直写对于人生失意、旅途羁绊之伤感,其中名篇如宋子渊《九辨》庾子山《哀江南》欧阳永叔《秋声赋》等等,不胜枚举;而郁达夫名作《故都的秋》则一篇冠绝现代文坛,成为绝唱。
齐白石《秋趣图》,第39期书画精品拍作品
草根出身的齐白石,靠手头功夫跻身现代四大家之列,在写悲秋之题时不遑多让。本幅以老少年、菊花搭配蚂蚱、蝼蛄入画,赋色兼墨,成就一篇秋声秋色美文。
齐白石《海棠秋虫》,第28期书画精品拍作品
寓秋的海棠亦是经常出入齐白石笔下的秋色之一。
齐白石《白山茶、行书》,第39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故都的秋
秋天,无论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我的不远千里,要从杭州赶上青岛,更要从青岛赶上北平来的理由,也不过想饱尝一尝这“秋”,这故都的秋味。
江南,秋当然也是有的,但草木凋得慢,空气来得润,天的颜色显得淡,并且又时常多雨而少风;一个人夹在苏州上海杭州,或厦门香港广州的市民中间,混混沌沌地过去,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总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秋并不是名花,也并不是美酒,那一种半开、半醉的状态,在领略秋的过程上,是不合适的。
黄永玉《荷花中秋》,第22期书画精品拍作品
江南的秋不同于北国的秋,少一些肃杀和干涩,仍旧在夏的尾巴上跳舞。
张大千《秋梧高士》,第52期书画精品拍作品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张大千秋意标准件的意象:梧桐、高士、萧萧竹。
张大千《番女醉舞》,第48期书画精品拍作品
西北的秋又不同于江南的秋。张大千赠崔锡麟的《番女醉舞》,作于当年秋天,可窥其中端倪。
不逢北国之秋,已将近十余年了。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在北平即使不出门去吧,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朝荣)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说到了牵牛花,我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紫黑色次之,淡红色最下。最好,还要在牵牛花底,叫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使作陪衬。
齐白石《马上高官》《老少都吉》,第43期书画精品拍作品
鸡冠花、老少年,象征着秋意的物事,在齐白石笔下,总能找到对应的文化意义。
齐白石《牵牛清兴》,第28期书画精品拍作品
牵牛一名朝荣,总给人人生如幻的错觉。
张大千《拟巨然观泉图》,第50期书画精品拍作品
秋高气爽,最好的休闲方式是走到真实的山水空间去,啥都不想,彻底放空。
北国的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早晨起来,会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扫街的在树影下一阵扫后,灰土上留下来的一条条扫帚的丝纹,看起来既觉得细腻,又觉得清闲,潜意识下并且还觉得有点儿落寞,古人所说的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的遥想,大约也就在这些深沉的地方。
秋蝉的衰弱的残声,更是北国的特产,因为北平处处全长着树,屋子又低,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听得见它们的啼唱。在南方是非要上郊外或山上去才听得到的。这秋蝉的嘶叫,在北方可和蟋蟀耗子一样,简直像是家家户户都养在家里的家虫。
还有秋雨哩,北方的秋雨,也似乎比南方的下得奇,下得有味,下得更像样。
齐白石《葫芦蚂蚱》,第55期书画精品拍作品
葫芦蔓带,福禄万代。
潘天寿《仿缶翁笔意》,第36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未及而立的潘天授,学乃师而出蓝。
启功《枯木竹石》,第26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元人冷逸简淡,其实不过是秋之肃杀而已。
在灰沉沉的天底下,忽而来一阵凉风,便息列索落地下起雨来了。一层雨过,云渐渐地卷向了西去,天又晴了,太阳又露出脸来了,着着很厚的青布单衣或夹袄的都市闲人,咬着烟管,在雨后的斜桥影里,上桥头树底下去一立,遇见熟人,便会用了缓慢悠闲的声调,微叹着互答着地说:
“唉,天可真凉了——”(这了字念得很高,拖得很长。)
“可不是吗?一层秋雨一层凉了!”
北方人念阵字,总老像是层字,平平仄仄起来,这念错的歧韵,倒来得正好。
北方的果树,到秋天,也是一种奇景。第一是枣子树,屋角,墙头,茅房边上,灶房门口,它都会一株株地长大起来。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这枣子颗儿,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显出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时候,正是秋的全盛时期,等枣树叶落,枣子红完,西北风就要起来了,北方便是沙尘灰土的世界,只有这枣子、柿子、葡萄,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国的清秋的佳日,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没有的Golden Days。
齐白石《墨蟹》,第52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秋风起,蟹脚痒。
齐白石《菊花小鸡》,第56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齐白石《蟾宫折桂》,第52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不辞鶗鴂妒年芳,但惜流尘暗烛房。昨夜西池凉露满,桂花吹断月中香。
有些批评家说,中国的文人学士,尤其是诗人,都带着很浓厚的颓废的色彩,所以中国的诗文里,赞颂秋的文字的特别的多。但外国的诗人,又何尝不然?我虽则外国诗文念的不多,也不想开出帐来,做一篇秋的诗歌散文钞,但你若去一翻英德法意等诗人的集子,或各国的诗文的Anthology来,总能够看到许多关于秋的歌颂和悲啼。各著名的大诗人的长篇田园诗或四季诗里,也总以关于秋的部分,写得最出色而最有味。足见有感觉的动物,有情趣的人类,对于秋,总是一样地特别能引起深沉、幽远、严厉、萧索的感触来的。不单是诗人,就是被关闭在牢狱里的囚犯,到了秋天,我想也一定能感到一种不能自已的深情。秋之于人,何尝有国别,更何尝有人种阶级的区别呢?不过在中国,文字里有一个“秋士”的成语,读本里又有着很普遍的欧阳子的《秋声》与苏东坡的《赤壁赋》等,就觉得中国的文人,与秋的关系特别深了,可是这秋的深味,尤其是中国的秋的深味,非要在北方,才感受得到底。
傅抱石《秋山读书》,第55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范曾《灵运诗思图、行书七言联》,第22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谢客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一句惊艳文学史,他的“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倒少人知了。
南国之秋,当然也是有它的特异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桥的明月,钱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浓,回味不永。比起北国的秋来,正像是黄酒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馍馍,鲈鱼之与大蟹,黄犬之与骆驼。
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张大千《寒塘夕照》,第50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梦里家山。
傅抱石《秋山萧寺》,第50期书画精品拍卖会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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