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南北怪底同”是八大精语。世界艺术之怪底是八大在中国揭晓的，且不在多言而全融于画中。八大不像石涛那样给后人留下了大量的画论，他给后人留下的作品虽不直接说话，却能以出众的形式风格向我们暗示其深刻的画理。八大绘画自身已蕴涵着一种“领辩已忘言”的奥理。这奥理在“有无相生”里，在“鱼潜在渊，或在于渚”里；在“不紧不要处，特有深致”中。再用西方画论语言解释，就是“有意味的形式”。英国美学家克莱夫•贝尔在其《艺术》一书中提出一种审美假说：“在各个不同的作品中，线条、色彩以某种特殊方式组成某种形式或形式间的关系，激起我们的审美感情。这种线、色的关系和组合，这些审美地感人的形式，我称之为有意味的形式。‘有意味的形式’，就是一切视觉艺术的共同性质。”

　　“有意味的形式”的方式：即简化和构图，“简化就是把互不相干的细节转化成有意味的形式”，“只有简化才能把有意味的东西从大量无意味的东西中提取出来”。而构图则是“把各种形式组织成一个有意味的整体的活动。”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形式的形状都是由艺术家的灵感确定的”。在这种无意识的灵感状态中，八大就似乎把握了那难于言喻的终极现实，通过构图活动，他便将自己心中的那种深刻而普遍的情感表现出来了；并以这种有意味的形式唤起了观赏者独特的审美情感，从而将他们“带入超人的迷狂境界”。八大的绘画有超前的意象，穿越百年具现代理念，他可称其为世界级的艺术家，是因为他通过自己的作品所反映的传奇意象来概括这个世界，并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意象并不随时间的流逝而过时，反而愈发鲜亮。正如：“艺术家针对自我表现、真相的揭示以及充满想象的视觉上的那些尝试独立并重要于我们的信验，并且要先于我们的经验。”因此，我们除了敬佩八大绘画艺术给我们带来的欢愉外，更佩服八大那超前的神经。

　　由八大绘画所想到的，高妙的绘画作品都能触到绘画的本质。“绘画是通过形和色以符号形式表现‘存在’的意识的产物。”绘画的纯语言是形和色，通常把它作为绘画基础来论述。而常论的叙述性、思想性、寓意性并非绘画的本质属性，这些在其他艺术形式中如文学、戏剧、音乐都可以表现。绘画的形式是通过符号点、线、面传达绘画空间的虚实关系、比例关系等。“美在关系，相互适合”。

　　八大绘画给我们传达的信息由知觉符号加上形式符号的使用，完成他的绘画语言是真正自己的语言来表现世界万物。八大绘画显示的“是奇怪的符号，以高度精确的数理逻辑进行组合。”这些与他的感情世界有关系但不是绘画中的重要元素。他的“奇怪的符号”“怪底”有着画家对存在的深刻思考和高度的概括能力，是对现实生态很杂乱的状态进行的有序的、理性的重新安排’奇怪’的构造，他是在创造另一个的物象的存在。因此，八大的画面甚至内容会引起东西南北观者的多种认识和超级反应，这是因八大的“绘画只表现存在，创造存在，不解释存在”。而“绘画只介入存在，不传达存在。”接受这一理论来研究八大就畅快多了。研究八大的画就研究画本身，研究八大通过绘画自身“怪底”的语言以什么样的符号形式介入的，他的画外意和任何辅助性的言辞都可以作为花边趣闻来散布，延伸的情感色彩只是观者的官能作用。它与绘画本身是无关的。“自性宁薄劣，独步乃幽偏”八大自走自路，他的画完整的呈现就是他的某种至今无人能研究透的符号形式完美表现的结果。“气象高旷而不入疏狂轻薄”。八大绘画的完美就是他的完整的表现形式，“有形但为无形造”。因此我认同“绘画的表现形式是绘画的全部内容。”构成为点、线、面的太极互动，以阴阳互生之道驾驭画面，八大是高手。

　　研究八大的绘画信息符号是攀登的难度。如用八大自己登临后的体会来激励自己会让你很亢奋。“……接笋天若上之，必三重楷，一铁分恒处俯瞰万丈，人且劣也，必频登而后可以无惧，是斗胜也。”如若要到达顶峰，必借三重梯，一铁索。虽俯瞰万丈，只要反复不懈的登临，就会“有无恐怖”稳操胜券。

作者：王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