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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李光
最早的印象是从黑白画开始的。十余年前,我在一本文学刊物当美术编辑,常去他那儿索要一些的插图。那些线条优美,勾勒简约精美的小品,总花朵般地散发着清香和新鲜。再接触李光,还是从作品开始。面对李光一张张整开的以综合材料为媒基的被习惯上称为“抽象”的绘画作品,他给了我却是另外一些的感触。透过那些有如神助的色彩,一个有了质的变化的李光印象,渐渐清晰起来。看这些画,我想到了掠过灰白色凹凸大地上的风,想到了被风搅动着的荒野深处的初冬,以及被风搅动起的坚涩的尘土和瑟瑟的枯草,那些地方很荒蛮。在他的画里我很容易读到了作为现代画家所需要的感觉——器质性突出的精神性状。那是无论在形式上,或是内容上,皆具有现代意义上的质感。我忽然觉着现在的李光有很多迹象显示,他正朝着一个人的精神核心彻悟。收敛着尘世惹染来的虚枉之气,靠近着悟境。作为有着二十余年学院写实实力创作的画家,他走正向一条渐渐被多数人淡忘,却日益为少数人关注的绘画道路。 现代艺术在当代中国就是一条被多数人忽略,却日益为少数人关注的艺术之路。
以大众的视角来判断,现代艺术家总被描述为“异类”或者“另类”,其创作也常被误读,甚至被戏为“荒诞的性情”引发的简单而又幼稚的嬉戏。 其实,对于艺术而言,荒诞与幼稚,简单与复杂在一定层面上应该是一些转换着的因素。不同的艺术活动有不同的内在和外在的规则,读懂、读透是两个不同层次的理解。现代艺术需要释读,虽然以图形来套解哲学和理念上玄奥的语句, 未免有些牵强附会。遵从人文文化情怀的现代艺术,也常常会伴生着一些急功近利的精神糙化。然而,从文化和人生的深远意义上看,现代艺术陶治和拯救人类精神的作用,更大于直接图释语解的说教方式。现代艺术的精神意义就在于以更多的先验,更多的哲学新知和道德判断,释放出对伦理上巨大的认知作用。先天下“常人”之先,去解读能赋予事物伦理和道德观念及价值的人力所能的文化的另一面。而现代艺术家最常用的表现方法是采用综合材料。所谓综合材料是指生活中可使用的无害的物什和物质。它的妙处就在于通过现代艺术家的创作,把一些看起来与艺术不相关的物什,用出奇的手法赋予它新的艺术生命。使之灵光凸现,文化价值突增。有别于在美的事物中寻求审美的传统艺术家,现代艺术家能从一切地方出发。不讲规则和方法,不论何时何物,都可以找寻出事物的价值因素。或丑、或俊、或艳、或俗……,在这里面精神意念力量的作用,就占据了一切。对文化的介入更是大于对审美的追求。
看看李光
他的写实功力是出类拔萃的。本来他可以一直以摹写的精神画下去,但他逐渐抛弃了那些触手可及的真实。一种另外的语言方式,在吸引他,招呼他,慢慢浸淫了他。他要以自己的方式言说,寻找表达内心变化着的认知的可能途径,然而,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心灵的提襟涉渡。
如何画,是每个从事绘画的人都需要解决的问题。看看和分析李光以往的作品和绘画历程,我们就能感觉到总有一个关键的时刻在哪里等待着他。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极其优美,极其繁琐的写实手法,走向如今的综合材料上来,都有他惊人的变化。有一段时间他热衷用现实的方法描绘身边的生活;另外一段时间他深入陕北、西海固腹地,以强烈的色彩对比,表现西北高原大谷的情愫;又有一段时间在南美画家的影响下,他迷恋上具有原始味道,冲击力厚重的画面张力。
变化,求变心绪催生的流血般的探索实践,带给李光太多的压力。更多方面上的不穷反味,让他焦躁和敢于冒险。当色彩变成形式,源源不断地被涂抹到画布上时,李光越来越感到绘画语言的枯竭。那些从来就不是他自己的言语的绘画方法,渐渐是不能表达也不能释解他的渴望的。带着问题,考入中央美术学院研修。这之后他又带着问题,困惑地回到自己的画室。情惑和迷惘像风一样撩开了他语言缺失的那一角。他需要找寻,是在纷杂的形式里找到他的位置。
这一切就要从聆听开始
在许多情况下,人并不知道聆听的重要,这主要是把聆听误认为是被强迫的事情。聆听慢慢会展示出他的无限、无际。李光的聆听是内心的,尽管他说是听天外的风声。其实,宇宙的声音是最大的寂静,中国的老子二千年前就说过“大音唏声”。寂静的声音往往是更响亮,更宏远。这种感觉一个从事文学艺术事业的人要感知的,是种弦外之音,是寸心自知的精神问题。
我们都知道声音是丰富的,它会是一种语言。音乐是这种语言中声音最好、最完整又富有神秘力的形态。声音有色彩,音乐家德彪西坚持这样认识声音,并以他的创造做了栓释。把声音变为绘画,蒙克是这种先验者的巨匠。只是在他画里只表现了呐喊的人和呐喊的人的情绪状态。李光要用抽象的形态来表达他心目中的声音。但绘画能表现出声音的征象吗?太多的色彩因素会阻遏和消散单纯的风的声音内涵吗?
耳边声音趋近,聆听打开的大门是神秘的。李光试图把风和天外之音捕捉到一处,那些综合的因素更易于表现出这一点。冲击、淡化、凝重、轻松,一些相悖的情绪因素在色彩中,在图形里被融合了。他把所有的能和他的精神不谋而合的迹象画了出来,便出现了一种具有方向性的笔触。天井、天风、天祈……。为了能在最简要的图形中更好用色彩言语陈述,他选择了一个点,那便是腑瞰。借助于腑瞰,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面前有个无形的空间,这个空间就是无数远离景象,把渺小视为可塑元素的空间。那些要说要做的以及形式的笔触,应当说只是符号而已。把一个意欲的空间转化为意念,即使画家用尽所有他认为的适当的符号去释解,大都事倍功半。李光仅靠他的作品告诉我们,他在画天外之音,我们当然会茫然。我们知道诉诸于听觉的自然状态下的声音和诉诸于视觉的李光的绘画,它们的亲缘性一定要靠一种内在的秩序来维系。这种无形的东西,存在于事物与事物间某种游离和晰变中。我们知道声音是时间的,图像则是空间的。当用固定下来的图像记载声音时,声音就会失落它本身的时间性,声音的弥散和图像的固化是需要在人的思维中交换的,这就是艺术的个人空间。艺术的增益和缺失,常常不可预料,因而在画面上我们常常不能感觉到画家的由衷,借用庄子言“大象无形,大音唏声”或许就很容易体会到意念的力量了。李光企图达到在画布上驭风牧音。那是寂静的太空刮来的大风,将其固化为色彩,单凭这点就有些与众不同。
实践告诉我们俯瞰是一种远离景象的切入。俯瞰的意义就在于构成构图消解了,它是一种大印象,这里的符号就是一些笔触。驭风去俯瞰就是飘忽不定的一种意念游走,它不是常人所能看到的,它需要一个人告诉你未知又可知的相对实在性的意象空间。这里不存在春夏秋冬,也不存在地域,只是不断的有各类各式的色彩图象在充实。我想艺术不一定殊途同归,重要的是要有一个都可以遵循的秩序。表达能力和表达精神是两个不同的层次,就像用科学的方法来阐示滚动于大地上的风和飘流于天外的宇宙风,它们的运动方式及结果是以不同的方式和形态存在的,尽管我们称它们都为风。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基本来自言语和精神上的启示与感知,注重表现精神的现代艺术何不如此呢。
十余年前,我和李光大概都是排斥现代艺术的一类人,十年后则不同了。经过世俗名利,经过日月沉浮,经过精神再造,在繁杂的磨砺里下,我们深悟到安心创作才是一个艺术家的职业操守,才是一个有操守有良心的艺术家守住心灵一隅的最后底线。不管他用何种方式,何种手段,画自己可以寄身的世界,那里有无限的创作自由。我们才能更真实地在画作里体悟到真实的感觉。那是与生命密切相关的感觉。
我们更知道,因循别人的标尺去创作也是一种臼窠。在李光的作品里我看到了一个个无限的、纷杂的景象——情绪的遏制和激情的宣泄交织着的影象。那些遥不可及的景象是模糊的,线条不再是优美,勾勒不再是精致,尺幅也大了无数倍,但画面的感觉依然纯净。
李光会这样一直画下去吗?
十幅、二十幅、上百幅地画下去吗?
当然,图象的增益,不只是形式上的拓展,更重要的是画作内涵和绘画意义上的价值递增。李光的作品不象太多人在卡位,不仅只是用笔用色的找感觉,因为他不缺乏现实主义的学习和创作的长期过程。在他经历了那些必要的磨励和锤炼后,他愈来愈明白艺术的原则和出发点是怎样的状况。他可以在这儿或在那儿出发;可以在这儿或在那儿停顿;可以在这儿或在那儿聆听,更可以在这儿或在那儿言语。原来一个人的艺术流变会有很大的空间。只是他在画的永远是感觉的真实。
2003.8.8初稿
2007.10.22改于澄庐
作者:郑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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