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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的20年,我欣赏莫妮卡-德玛黛的亲历性的概括:艺术,各自为战的运动。而王晓莉极具个性和心性自由的油画作品,与当代中国艺术的实践既保持着生存上的距离,又有着精神上高度的默契。精神自由和现实功利的角逐成为他们共同的主题。语言模式上不断翻新与演进,体现出对外部物欲世界的挣扎和自我内心的突围。个性语汇的成熟预示了秋天的果实,也昭示着颓败的开始。但艺术家却在过程中完成了自我救赎和心灵的净化。
对绘画语言的新尝试和对已有规范的新突破,几乎成了所有当代画家挥之不去的心结。而身居繁华都市深圳的画家王晓莉算是特立独行的“另类”,在一片横陈的喧嚣中,始终持守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清寂。在她二楼的画室里,她像拥有无边法力的仙子,带着清风和灵性挥洒魔棒,点布着她梦中的人情物语,春夏秋冬——那是画布上的“歧路花园”。就像博尔赫斯在《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中所描述的:小径分岔的花园是一个庞大的谜语,或者是寓言故事,谜底是时间……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这也是六年前,我第一次在关山月美术馆王晓莉个展上,面对她的百余幅系列油画作品的强烈感受。
时间的空间化,为画家赢得艺术生命的自我超越带来了无限可能。系列油画《途》是出生在贵州大山里的画家王晓莉内心本质的童话,是通灵的山林溪谷、奇植妙物与王晓莉童心的密语。这是一次神秘的约会,行走的植物,开花的鸟兽,正在赴约的途中,时光突然倒流,仿佛生命又重新回到源头。在《途》中,形象的塑造逾越了理性和逻辑的屏障,大地母体的原始意象充满了山野大泽之气,每个形象既是整体,又是局部,仿佛万物重新投胎母体,正在孕育中生成,又在生成中孕育,奇异绝美的形象构成了新的童话和诬言。拓西画之能,表东方情韵,《清寂》要算王晓莉系列油画的代表之作,画面中错落的时空、梦幻的意象、绮丽的色彩交织出唐诗里的梅花、宋词里月色、元代的山水、青瓷般的面容,构图奇妙犹如曲水流觞,又似空灵的禅语。《清寂》对多极时空的营造,体现了画家超凡的构图能力。对中国画传统技艺与法则的借用,极大地拓展和丰富了油画的表意空间。国画中抽象的线,在《清寂》画面构成的理性中显示出诗意的张力,散点透视的法则的运用让弯曲的时间生出境中之境,微妙的色彩演绎出精致细腻的语汇。而当我们脱开物像的作用,排开情景的纠缠,专注于画面的图式和色彩的组织时,我们发现,王晓莉作品的色彩结构的表情和形体结构的表情,会幻化出新的面貌,那暗调子中所透漏的光辉,那亮调子中所行藏的适度,以及那些为情而变的形和主观的色,都展现出作品内涵的新层次。置于画前,仿佛一只魔力之手攫取了我们的心,进而我们被一种超然之美所征服。
视野的开阔性,题材的广泛性,绘画语言的丰富性,呈现出一位画家羽翼的丰满程度和自由之舞的高度。王晓莉的卓尔不群也正在于此。古色古香的《逝如春梦了无痕》,扩张的明黄色也无法阻挡岁月黑色的侵蚀,暗红的花朵好像往昔的伤口,那是对时光的伤感;流光溢彩的《流夜狂舞》,缠绕张扬的色彩,扭曲夸张的形态,那是都市被霓虹暗算的星空,午夜的狂歌,是嚣张的欲望,现世的激情;《抽烟的女人》更像熏衣草,是当下的凝神;《熟了》是负重的肉体的解放,是丰收之神和世俗的人的共同喜悦;在《花》中,我们看见大地与天空的合欢;在《天上的风》中,我们听见马蹄掠过天空,仿佛春天的雷鸣,那是对自由高蹈的讴歌。而悠远的《天籁》让我们重温幽古之音,它是生殖和死亡的合旋,是浑沌的啸声,是万物灵长生成之中的象形文字,是天人合一的物羽天光。纵观王晓莉百余幅恣意纵横的画卷,我们仿佛打开了画家星际浩渺内心宇宙。复合的主题,多元的美趣,却在画家神奇的魔棒下化作和谐的交响。就绘画语言而言,表达的丰富性使我已无意把王晓莉的作品归门别类,事实上这样做也徒劳无益。在王晓莉先前出版的画集里,有这样的文字,她说如果要概括自己的艺术,那就把它们定义为“无主义艺术,它们是无任何界定的最自由的表达”。我想王晓莉对中国哲学中的“无”有着深刻的领悟。大有于无,大美不言。
无数的路走过,只为寻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而王晓莉用她对生命的领悟,她的美学,她自由的画笔为我们营造了一座幽深的花园,它却不断地分出岔路,而在每一个歧路的路口又是另一个花园,徜徉其间,你会忘记来路,永远不知道下面的奇遇。在这个美轮美奂的花园里,充满异形和色诱,空间的迷幻让我们忘却时间的困扰。如同老子所言,“惚兮恍兮,其中有像;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王晓莉的画神秘微妙,却不故弄玄虚。而这些形象、色彩、构成和韵律,在被画家赋以心灵的价值后,成为了一种呼唤人性的亲切的力量,这让我们再次深切的体验:“艺术在对抗异化,维护人性完整上具有了不可替代的生态作用”。
作者:似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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