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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9-04 17:38
搞怪的吴俊勇 (摄影/积木)
操着一口道地的胡建普通话,吴俊勇手里拿的水壶里备满了咖啡对付我的采访,大概抱着电脑做作品的艺术家都太会熬夜。当我告诉他十年前就看过他的那部红极一时的网络动画“等咱有钱了”时,他便放松的聊了起来。
“现在抽象画这么火,而我是一个具象艺术家,这个有点儿麻烦,因为现在具象好像不太行。我就画了一张画:大象拿着鼻子画画,后边有一个训兽师拿着皮鞭抽着大象在画。是不是有点儿咬文嚼字,反正就是胡思乱想,思维跳跃特别大……”
吴俊勇说他有点人来疯,有人聊天、玩的时候就很容易兴奋,说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圆圆大大的,不自觉的左右来回扫视,再配合上有时有点怪异的笑容,怪不得好多人说他是憨豆吴。与憨豆不同的是,吴俊勇的“恶作剧”都来自自己创作的图像中。
艺术就是自己折腾自己
但其实,大部分的时间,吴俊勇都是一个人的状态。“我会经常胡思乱想,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想各种有趣的事情,天马行空的那种,但绝对的对社会无害。”在吴俊勇看来,艺术是会治愈的东西,自我疗养。
别人问他为什么做艺术时,他的回答大致总是这样的:“这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时间太长了,要打发掉,我找朋友去干嘛,万一人家没空,玩两天累了,或者玩一半不玩了怎么办?这变成很麻烦的事情。最不麻烦的是,艺术可以自己折腾自己,你剖析自己,你可以对自己很残酷。”
动画装置作品《月升》截图 2015
光的肖像,是吴俊勇和蜂巢艺术中心这次合作的个展题目。以动画作品为主,吴俊勇从2010年到2015年间的作品中,每年选择了一件动画展出。“光的肖像”也是吴俊勇2013年的一件双屏动画装置作品的题目。
“对于我这个年龄段的艺术家来讲,很多知识结构其实都是一直在更新的,五年会比较清楚地看到一个线索,隐藏着的一个线索的变化,每个作品之间是有关联的,甚至是延伸出来的。对我来讲,因为我的动画是差不多都是一己之力来完成的,从构思到制作、全部完成,所以我一年一般只做一部到两部片子。我以前做的网络动画,显示器可能就是最好的展示方式。我近几年开始做的事,慢慢不仅仅是一个动画作品,而是需要有一个现场的影像装置,这种现场是你在屏幕里边感觉不到的,必须在场,作品可能是双屏的或者多屏的,人和屏幕的比例会影响到你的观看。眼睛和画面不同地切换会形成新的不可言说的现场体验感。”吴俊勇说到。
从2010年创作的《鸟兽散》的两个圆形望远镜开始,吴俊勇近几年的作品多半都会涉及光或月亮。在《西西弗斯的月蚀》、《月升》、《陨石坑的肖像》中,吴俊勇无一例外的利用剪影的效果塑造光的形状,以写意的方式勾勒出事物的形象,从而制造出难以言喻的意境。
动画《鸟兽散》截图 2010
“我的很多创作是从典故、构思当中来,有一个典故是后羿射日,天上有九个太阳,在《鸟兽散》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天上有九个太阳,很多人以为是一个光斑。虽然从故事的文本上来讲会是一种暴政,因为太阳太多会很热,民不聊生,涂炭生灵,但如果天上同时有九个太阳从视觉上会是很壮观的一个景象。后来我做《千月》的发展就是‘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你想想看,无数个月亮飘在一个江面上、湖面上,画面上非常意味深长,很有感觉。每个人在夜晚都会看到一点每个人的故事,我要做的是一个多线性的,每个屏幕有点儿故事性的东西在里边。”
吴俊勇说光是没有实体的,如何呈现“光的肖像”?这是很有趣的构思,也是他近年来的关注点。“月”或“光”多为一种文学或象征的表述。在中国古典文化的语境中,“借景抒情”是一种常态化的修辞方式。吴俊勇则采取逆向的表述方式,通过碎片化的意象去堆砌一个物理学的发光体。“‘月’一向是我偏好的意象。月蚀,周而复始,是一个时间的量度。阴晴圆缺是物理现象,悲欢离合是社会生活,所以月蚀也是情绪刻度。‘月’一直潜伏在我记忆的深处。”
动画《时间的胃》截图 2011
对话吴俊勇
“我的野心在变大。”
雅昌艺术网:近几年你的工作方式一直在发生变化,从网络动画到多频影像、影像装置等,是出于怎样的思考?
吴俊勇:最早是做网络动画、互动,我发现对于我来讲后面肯定是技术瓶颈。因为你要涉及到编程,这一块作为一个文科生,数学比较薄弱,进入了技术层面之后,后面的东西你就没法做,除非你和别人合作,我个人又不太习惯合作的方式,所以我后来进入到比较单纯,纯影像、动画的这块。纯影像你又发现在电脑上和在投影上看画面的大小跟空间确实是会不一样,为什么我们说原作感,影像装置的原作感就是展厅现场,它有一种不可替代的一个感染力,多个屏幕之间会形成一种更加复杂的在场或者是造境的感觉。
另一个是你的野心在变大。你也越来越有条件了,叙述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因为展这类作品设备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很多时候开始做一台投影仪,两台投影仪,到三台投影仪别人就承担不住了。当时做上双或者是广三的时候,他们有条件让我做这种事情,比如广州三年展,你报几台就给你几台设备,你报上你的设备要求他们可以实现,我当时做了八个;上海双年展有一个项目我说我要用九台投影仪,也说没有问题。所以这跟作品是共同生长的。有一些作品我展示的机会就很少,有时候是一个局,这个局允许你的创作往上拱,至少从规模上或者是从形式会完全进一步,如果没有条件,你就换另一种形式,有时候是你不可控制或者是根据各种形式下的一种调整。
像这次和蜂巢合作,因为要展出多件作品,他们提供的都是高规格的设备,还把他们最大的厅拿出来给我用,我提的要求他们也都尽量满足了,整个展览效果我相信一定会让大家满意的。
双屏动画装置《光的肖像》截图 2013
雅昌艺术网:还有一个线索,这次展览通过梳理,发现这两年你作品中的那些政治隐喻,现实批判的符号少了,至少没那么直白了。他们说你的那个“戴高帽”的小人不再急于开口说话了。
吴俊勇:解读的层面上来讲,我发现会存在着一个很厉害的误读。我的作品跟本土的关系太近,如果你在国外展的话,在解读上会出现很大的问题。以前的作品在国内展会非常有效,因为我有放进去一些个社会事件或者一些文化符号,大家可以感受到里面的幽默也好,荒诞性也罢。但如果放在另一个国家去展,别人就会在阅读上有障碍。后来想我应该进入到另一种层面,可以超越地域或者是超越时间,就是时间跟地域不要那么明显。有一些作品我也发现时效性非常理想,这两年刚好我有点儿感觉,可是过一段时间之后会没有那种味道了,它已经完成使命的感觉。这个就感觉不太对。我想进入到有点儿像预言或者是神话,哪怕像童话一样,不需要特定的知识背景,把你所吸引住,你也会感受到里面的寓意这一类。
另一个方面,对我来讲,我现在更喜欢的是可能跟个人的心理有关,你不会再那么愤怒,或者那么直接的去愤怒。因为我做了有十年这一类的作品,非常的现实批判主义,现在想进入到一个更含蓄一点,更柔一点的层面,因为那个东西太硬了。
2011年到2012年时,我集中阶段做了一个项目叫《乱相》,一天一张事件的图片创作,做了一年多之后,我发现第二年已经做不动了。因为社会的纠错制度很小,社会事件不断地重复发生,你会发现转发之前做的就可以了。那你就发现这样做很伤神、伤身,很动肝气,有点儿硬碰硬,太直接的关系。就觉得不好玩了。我个人确实创作有这个阶段,有一类特别的现实主义,另一类则特别的古典,或者是跟现实看起来没有直接关系,比较极端。有一段时间会只是纯绘画,一段时间都是纯数字工作。媒介上是手绘跟数字之间算不算一种对立呢?
三屏动画《飞舟》截图 2014
雅昌艺术网:绘画和动画,你应该都是同步在推进的吧?
吴俊勇:我比较强调的是动画跟绘画是平行的,我做完动画才去画画,那个东西变成一张架子,平面会更有意思。动画变成我思考的过程,画画的时候,有的东西也可以到我的动画当中,绘画也变成我思考的一个过程。这两个东西对我来讲不是谁服务于谁,是两个同时的存在,而且是平行的,都是我思考的一个过程。
雅昌艺术网:《乱相》暂时停了,你的《俚语辞典》还没停吧?
吴俊勇:它是一个长期的,没有结束,有机会做一个阶段性的展示,因为它是一个生长的过程。最早是因为有很多人给我投稿,可是我发现收集到的俚语当中视觉的图像,有一些达不到我的要求。所以我后来有很多人发过来的,图像本身要巧妙,但不要是图解,如果只是图解实际上就比较低端,别人发过来的会有点儿挑剔。
雅昌艺术网:这个好像好多年了?
吴俊勇:08年开始的,我孩子出生那一年。现在很多项目都在进行,比如说《乱相》差不多暂停掉了,因为我太久没有更新了。我现在还在做的有《水滴计划》,关于虚拟收藏的一个项目。一个收集gif图的项目,这是非常有趣的一个中间媒介,gif算是图片吗?是一个视频吗?也不是。Gif又是一个图片格式。所以它是一个身份比较暧昧的东西,gif只能在显示器里,在手机屏幕里,不能变成照片,也不能变成一个时间线的东西,所以它是很小的一个屏幕的互联网媒介,它的叙述时间线很短,非常适合做那种小作品。在我看来,我们经常每天都有很多好玩的想法冒出来,或者是灵感的碎片,所以叫做水滴。我觉得小作品也非常有趣,不一定做成大作品,大作品把自己弄得很严肃、很累,小作品非常鲜活,所以我就做了一个《水滴计划》在收集。这个东西还是应该要被收藏的,应该产生一个虚拟收藏,但这个东西能被收藏吗?因为没有原作,没有物质性,如何被收藏?它是可复制的,数字虚拟世界里可复制是必然属性,现场就是在显示器上玩乐。后来我想还是可以收藏的,我会有一个专门的网站来放置它们,在每个藏品里加上藏家的姓名,我的藏品哪里,就告诉别人,那就是我的展厅,像一个虚拟的公共博物馆一样,我的作品就放在那个地方。
现在同时延伸出各种各样的东西,现在微信出来,就变成微信表情,会被传播,不仅这个作品被传播,你的资讯也被传播,如果你是一个企业可以买,变成广告的一个东西,被传播的一个效应。
帝国异兽-纸本矿物颜料-196x198cm-2014
过程是最重要的,想象力不能偷懒
雅昌艺术网:谈一谈你的教学吧,在国美教了也快十年书了吧,很好奇你都给学生教什么?
吴俊勇:今年刚好是十年教学,我是研究生毕业就留校教书。但我一直有一个观点:教书是45岁以后的事情。45岁以前,每个人都在大量的形成自己的体系。这十年我教书非常辛苦,不太好也不太称职。
我每年都在更新我的知识结构跟工作经验判断各方面,只是作为一个可以给他们参考或者是传递的一些我认为有效的工作方式或者是一种判断。比如我对图像比较敏感,都知道卡夫卡《变形记》里,人变成甲壳虫,最好玩的是变形过程,就像变形金刚变身那个过程,可是很多时候最好玩的过程从来没有被强调。《西游记》里孙悟空一闪就变成另一个东西,镜头一切就变成了,通常我们把最精彩的一个人怎么变成一个甲壳虫的这个过程给省略了。
这个过程其实最迷人,最有意思,每个学生的反应都不一样。有的是人头先变出来,有的是翅膀先变出来,无数的可能,这个过程我就特别强调,在最关键的东西不能偷懒。因为这个过程是不明的,恰恰需要视觉去呈现,那是最有想象力的东西,上课我就训练这种东西。
雅昌艺术网:平时除了艺术,你对其他学科涉猎多吗?
吴俊勇:我不关心艺术,我更多的是关心历史、物理、音乐、生物学。比如关心生物学里面,就是达尔文那个时期,他们去考察的时候,我还是从视觉上去研究。其实我是一个很古典的,我对当代艺术的策略关注得反而很少,我几乎的全部知识来源都来自艺术系统之外。因为我觉得这样是最有意思的,现在我们看肯德里奇大家觉得特别喜欢,恰恰是他最有意思的在于以前做戏剧,还是演员,然后那个经验转换到艺术创作当中,他确实是会给人无限的,陌生的,新的滋养。因为如果太关注艺术系统,你会发觉像近亲繁殖一样,大家都很呆,都很像,那就没有意思,我不喜欢这样。很多好的艺术家都是跨界的。比如数学或者是音乐,你会发现背后是可怕的会产生视觉创作当中的节奏感。
德意志的风景-纸本水墨矿物颜料-294x198cm-2015
雅昌艺术网:那您现在也算是一位职业艺术家的身份,这对你来讲会有负担吗?
吴俊勇:我觉得还好,艺术家可以靠他的作品谋生,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代。同时我们处于社会高速运转跟转型的阶段,每个人也都有很大的压力,也都焦虑、浮躁。
但我个人会想明白这个事情,人生就是地球过客,人就是一辈子,所以我不太在乎别人的判断怎么样,一定要让自己按照喜欢的方式去做,各种得失都不重要,你要很快乐最重要。实际上这个社会急速发展,人肯定可以感到这个社会的高压,问题是这就是你当下的时代,所以就面对它。
雅昌艺术网:没有什么更大的困扰吗?比如一些关于生命的终极问题?
吴俊勇:我觉得每个个体都不重要,都是虚无的,今天坐飞机如果掉下来就没了,就是这样的。因为波及范围很小,只会对你最亲近的人造成伤害,超过50米就没有伤害了,对5米内有伤害,就是这样的。
如果我们从虚无当中来,就回到虚无当中去。但我们的生命从无、到有,再到无,这个过程很重要,人变成了甲壳虫的过程要饱满、丰富。在我看来,每个人形成的过程不一样,我们活的过程不一样才是最有趣的东西,不要想未来会怎么样,终极问题肯定没有,既然我们这个过程都是唯一的,就过得璀璨一点。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张桂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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