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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真情唯美:木香楼主画木香楼
“木香楼”,是徐冬青画室的名号。现在,这个画室就座落在中国画研究院一隅。不过,这个“木香楼”,原本确与开花时满树飘香的一种名为“木香”的乔木相关,那是在她的家乡,在淮水之滨,窗
外木香枝叶婆娑的小楼,她曾在那里渡过了难忘的青春岁月。
令她梦魂牵绕的家乡的青春经历,曾是她绘画题材的主要来源。这些表现家乡青春生活的画面,画得唯美而高洁。真情永远是可以感动人的,看到她那一个时期的画,我们会感到有如春风拂面。冬青表现“木香楼”生活的画,有两幅被保存下来。这就是《春眠》和它的变体画。《春眠》,画的是阳光初照的少女闺房,床头的布帘被风拂起,睡前读过的书,还闲放在枕边,暗示着主人的兴趣和爱好。而睡醒的主人已不在屋内,被还没有叠,但拖鞋已被换下,于是,面对画面,人们不禁会问:“她”要到哪里去呢?——这是一个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但因画面独特语言表达方式的介入,变得与众不同——当你对画中主人如是设问之时,“她”,显然已经到了你的心间。
冬青表现“木香楼”生活的画,较为到位地表现了青春生命的漾动。《春眠》的变体是《无风的季节》。《无风的季节》表现的仍旧是闺房,但这一次是她让我们从房间里向窗外看,于是,我们看到了窗外飞翔的纸鸢,而正是这闺房外的飞翔的纸鸢,构成了给人印象深刻的“抒情的诗”,并且,是她,通过如是表现,使她寄托在画中的心灵,与我们的心灵亲近。同《春眠》一样,《无风的季节》同样没有极端个性化的私密叙述,表现的仍然是普通的日常经验,传达的也是普通的生命的愉悦,或者是,青春的寂寞与希望。只是,我们每个人都可能经历过的这样的青春经历,在她的画面中,变得非常的独特,变成了以视觉形象为语言的我们意想不到但却又在意念之中的抒情的诗。
二、解构重组:旧梦翻成今时雨
冬青近期的画,充满青年女子青春的气息,时尚而又怀旧,具有大众普遍认同的美感,具有能够提高欣赏者审美品位的特征,而且,很新鲜、很耐看。对于大都市中追求前卫的时尚青年,刚开始,可能会对她的画面语言不以为然,认为不够“当代”、不够“新锐”,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旋即就会被画面的语言表达方式和画面的细节表现所吸引,感到她朴素的画面内隐着雍容和华丽,而且气质高贵。
事实上,冬青近期的画,是拒绝视觉图象粗鄙化的产物,也是拒绝它者霸权话语的产物。她在艺术道路上走过的轨迹,构成了她现在的画面审美形式的古风存在与其现代在场。公元2000年前后,徐冬青从家乡的城市,走入已然与世界现代都市接轨的当代中国北方最大的大都市。不久,这位相貌秀丽而性格平静的女孩子,就画出令她的长辈都瞠目结舌的具有解构主义属性的一批画作。《新鸳鸯蝴蝶梦》、《消夏春梦》、《蕉林新酌》等,就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在这些画作中,徐冬青把她对大都市的多元性、流动性、混杂性、广泛性的新鲜感觉与理解,与她往日在家乡的城市中所理解到的对生活的认识,进行了解构与重组。于是,令我们匪夷所思的是,我们不知道她是如何理解了当时只有文化精英才能理解的奥赜的解构思潮,但我们却确实真切地从她的画作中的“经典挪用”手法中,看到了机智和狡慧。重组就是替换,在这样的艺术实践中,她替换了家乡城市中的旧有感觉,但她在与解构思潮相关的“经典挪用”之手法的应用中,却保留了乡土文化中的传统经典精华,使她对旧日的美的理解,转换为现代的述说——这是一个从乡土文化环境转换到现代文化环境的聪明的女孩子的典型心路叙述,她的如是叙述,在一个更大的范围中,具有一定的象征与寓意,但同时,却又可谓是旧梦翻成今时雨。
对冬青近期的画,我们不能简单地看成仅仅是青年女性温情与思绪的直白。她是一个极易感受时代气息的人。社会的变革、文化的动荡,对她,那是感动生活的需要,是心灵游弋的最好的“场”,而更重要的是,她似乎也深知,这样的“场”,也是需要她的心灵之雨滋润的。于是,面对她的这样的画作,我们不禁会不期然而然地想:这也许就是一些女画家与某些男画家的本质区别?
于是,就是在这样的“场”中,她的画,在她的心灵的浇灌下,在她的情感的滋润下,譬如,她画的风中的玉兰,一枝枝枝杈,一朵朵花朵,就会犹如春风化雨,跟着她的心情、思绪和感情而滋生、而变化,幻成为自然美的升华物——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把冬青的画,看成是唯美的古典浪漫主义的翻新范本。
三、超以象外:无象处皆成化境
冬青的画,确实是唯美的范本,给艺术创作上想变不知如何变的人一个范例,而这个范例的得来,似乎又与她的人生运气息息相关。上苍似乎格外观照她,新世纪来临以后,她到了文化部中国画研究院工作。
我们说,冬青的画,可以成为古典浪漫主义翻新的唯美范本,这是因为,她到了画院,如果走的是新手段旧本质的路,那就浅薄了,格局会很糟糕。但她却能够审时度势,在“经典的挪用”的前提下,在一个新的文化时空,把古风叙述出时代气息——新世纪到来以后,画院提出中国画的发展要正本清源,要求画家走学者化的道路,而她的近期的画作,不仅吻合了中国画研究院建院的基本思路,而且,也是她多年艺术实践水到渠成且合乎她自身学术逻辑发展的必然结果。
中国画研究院是染缸,进去就会被这里的风气所陶染。有的“单位”能将本有天才基因的人变成工匠,画院却是能够使本有天才基因的工匠变天才。来到这里,自然是她的幸运。但中国画研究院这样的“单位”,也是实验瓶,放到里面桄荡桄荡,就会发生变化,是真是假,马上就见分晓。冬青近期的画,确实上了档次,品位极高,但没有存心与欣赏者闹别扭、存心与欣赏者过不去之弊,这是她的性情品格使然,也是她的为人、为艺的一贯风格,当然,这绝不代表她的简浅。譬如,她的《玄鸟归》,很智慧的表述,表现的是物候的第三侯,传达的是对某种人世真情的守护,手法上,绚烂之极复归平淡。
如《玄鸟归》这样的画,是一个系列。从她的这些以物候为题材的画作中,我们看到了她在易逝的节令中,期望着对美进行永恒的守护。而这种守护,本质上却又是立足现实生活而对绘画的现代性的守护,但在这样的守护中,却又包含着对传统生存理念及其传统文化精神的守护,这是一种有如数学中的“拓扑”的作法,环环相扣,这就是冬青画作的细腻与高明之处,也是她的博学与聪狡使然。
女画家作画,往往多直觉,多感性,其艺术的灵感,往往在迷恋生活中,在倾听音乐中。《落音》,是冬青听萨拉·布莱曼的歌声后,借物抒怀,情绪转化的结果。同时,她的画也是传递时令冷暖消息的结果,面对她的画面,我们似乎能嗅到如落花沾衣般的清香,听到宇宙的飘渺之音,恍如进入东方主义的梦境,感到这是乡土人生的现代在场,我们能够感到这是一位从弥漫乡土气息的外省城市,步入现代化的大都会之后,把美做了超越时空的转换之后的画家,在用她的视觉语言,在与我们亲切地交谈。
冬青画中的深意,与中国的传统美学有关,但她的画,主要是对生活的热爱的变现。值得注意的是,她也有一些冷峻的画,不过,这同样也是对生活的真实感受的变现。她的近期的一些花卉,表现的即是如月宫清冷的境界,那是在嘈杂的物欲化的都市,清高的心灵领会到的高处不胜寒之真义之心灵的“思”的现代“在场”。她把这样的画,画得同样唯美,因为在她看来,这也是现实的一种展现——虽然,她仍旧是借物抒怀——于是,诗意也就通过这样的绘画,转化为意象,令无象处皆成化境,并落实在画面审美的视觉化之超以象外之中。
总之,看徐冬青的画,是如梦如幻的,我们总能感到那图式语言,是思与诗的合一。但这“思”,不是现实的反映,而是在某种境界创造中存活着的。这是画家感物之思超以象外之后,将其变现为视觉语言,再构成一种诗化的视觉图式的产物——一言以蔽之,画家徐冬青的画,绝不是为表达思想深刻而丢弃美感与情感的产物,她的画,是与她的人品性灵、文化修养联系在一起的——在她立足中国画本体而蕴涵现代、后现代思潮的画面中,我们能够发现,从她画面播撒出的象外之意之中,我们能够在现代时空,找回被历史丢弃的明清文人画的情趣、韵致、品味和意境。而她如是的画中的文化内涵,也许正是她手法新颖的画作最可宝贵的地方。
2005年4月9日于北京东华门
作者:傅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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