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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在艺术的路上——观李宽近作有感

  我第一次见到李宽的作品就被深深吸引了。那是近20年前,是一幅名叫《大风筝》的画作——丰腴生动的人物造型,鲜明的陕北地域特色,对比强烈的色彩运用,梦幻般的整体效果,把我唤回渐行渐远却愈来愈清晰熟悉的童年,朴素的情感、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当时我只是不明白祖籍安徽、长于湖北的李宽何以对秦岭相隔、风俗殊异的陕西如此钟情?

  后来,我和李宽成了同事,相互走动多了起来,聊天,喝茶,在他的画室,看他聚精会神地创作。我们颇谈得来,颇有缘,我想李宽和陕北题材也必是一种缘分。据说缘分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是某种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机会和可能。那么这种“连结”,我认为是李宽天性中的憨厚与陕北人骨子里的淳朴未凿、大智若愚的相互“认同”“暗合”的精神特质在起作用。

  接触过传统陕北人,再接触李宽,品读他的《唢呐声声》、《背媳妇》、《高粱红了》等作品,会得出和我大致相同的结论,认识到这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当然,也必有相应的童年记忆、人生阅历、审美观念或所受教育的后天因素的影响。我甚至对李宽的“陕北人物系列”赞不绝口,我想这些夸张变形到“恰到好处”的、呼之欲出的人物,画的都是一种独特面相的他自己。我们回想古人,朱耷、郑板桥,一石一树、一花一鸟,和那些神态变化的笔下事物,莫不是他们自己在某种状态下的特殊表现,那些作品莫不是他们主观世界的“客观对应物”。

  然而就在其作品在巴黎、日本及国内多地频频展览,销售行市颇为看好的数年前,从不惑之年逐渐步入知天命之年的李宽,义无反顾地进行了一场个人意义上的“艺术变法”。2012年,李宽的精品之作《中国工人运动领袖邓中夏》问世,荣获“湖南百年”重点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一等奖,塑造了几十个鲜活的劳苦大众,深厚的造型功力、写实的表现手法,很好地表现了作品中历史的真实感,虽说是水墨的语言,但分明让人感受到西方历史画中的厚重与博大。几十幅“西北回族人物系列”的接连完成,轰轰烈烈地塑造了一个“崭新面貌”的李宽。

  除了对其敢于改变自我、重塑自我的勇气表示钦佩之外,也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既然“陕北人物系列”已经轻车熟路且给李宽带来相当的声誉,“另辟蹊径”是否必要?我们知道,多数搞艺术的人因为天赋、理念、方法、机遇等原因经常找不到自我,因此难以在创作上有所成就,只是区区“匠人”而已;部分人受到命运垂青能够有所成就。可以说这其中大部分人愿意守成,行进在一条路的延长线上,数量的叠加,原有经验的累积,求精,求完善,扩大战果,固然这也无可厚非。只有极少数真正有抱负的艺术家才敢于在功成名就时变法革新,寻求突破甚至“大破大立”,大幅度地改变自己的原有套路。我们都清楚这有着一定的、甚或是很大的风险,改弦易辙者并非都像齐白石的“衰年变法”那样能够取得成功,有时需要付出“壮士断腕”的代价,但李宽似乎决然挑战自我。他近几年的作品《春到镇远》、《金色的回乡》、《山里红》、《麦香时节》……其笔触、神韵,都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显然,这不仅是绘画理念层面的,而是文化观念上的变化。传统的“乐感文化”色彩减弱,代之以愈加深沉、痛感颇强的内容,因为对现实生存的观照,所以更有力量。传统水墨画“趣”的成分减少,“识”的成分加重。我们看到这一幅幅回族民众生活场景的截图,都是饱满的、自足的、深刻的,连接起来,波澜壮阔,惊心动魄,共同构成回族人平凡却瑰丽的历史画卷。

  李宽是有着自己独特个性的画家,同时又是具有明确艺术理念的创作者。巴巴那具有擎天之功而又神话于造型的线,那力求把眼神而不是把眼睛本身画在脸上的绝技,珂勒惠支版画那刀刻斧凿的力道,林风眠、蒋兆和作品中的当下性、对社会底层刻骨铭心的悲悯以及李伯安宏大的历史纵深感……李宽试图从所有他认为可以汲取营养的前辈那里“拿来”、消化,把它们和自己的个性、理念、追求统摄在一起,建筑自己的艺术大厦。

作者:陆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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