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办法来澄清但托所使用的术语，证明但托的命题中蕴涵着与人们的想象大相径庭的内容：即‘历史时期的艺术终结’，但‘艺术世界’并不终结；‘艺术的终结’反过来证明了‘艺术世界’即现代艺术史体制的成功。”（李军《被扭曲的但托——对“艺术终结论”的一项必要的事实陈述》，《艺术设计研究》，2010年第3期）重要的是，作为西方如日中天的当代哲学家、艺术批评家亚瑟·C·但托的文字理论架构中，从来没有否认“现实”或“写实”的艺术，其意图完全可以理解为，“现实”或“写实”在当代也是一条毋庸置疑的道路，尤其令当前美术研究关注的安东尼奥·洛佩斯·加西亚的写实性绘画证明了这些的可能性。

　　面对琳琅满目的当代艺术，李晓宇也走着当代写实的道路，他的油画创作有以下几类：一为关注当代都市的青年女性“画像”；二为历史环境中的“典型记忆”，以及其心路历程中的风景画。

　　晓宇的第一类作品主要通过写生的方式介入生活，选取了其独特视角的人物，集中表达其内心感受的画面，绘画的手法灵活多样，注重人物与环境、人物与人物、局部与整体的关系组合。这些作品塑造了当代中国都市这个特殊环境下的青年女性形象，这些形象有的凝思，有的对望，有的迷茫，有的还处于特殊环境的行走徘徊之中。晓宇描绘的这些都市女性类型没有停留在模式化，每个形象有自身的特点和心理感受。画面女性人物的黑色丝袜、休闲的上衣、长统靴，加上“骨干”近似消瘦的身躯等都会进入他经营这种节奏关系的“当代性”元素。如《对望》组画给人呈现不同的视觉感受，是他处于对女性题材有着朦胧的、神秘幻想的作品，主人公很悠闲的姿态中透露出20多岁女性既单纯又复杂的感受，尤其对躯体中结构关系以及女性特征的地方进行了很讲究的描绘。作为观者，我并没有见过这个模特，只见到的是这幅画，这幅画已经不是“能指”，而是“所指”，已经渗透了这位画家性朦胧的种种感受指示，已经带了他自己已滤过的艺术体验，这又恰恰是作者心灵和心态彼时彼地的真实流露。他在这类题材的创作中，时常注意在画面的人物与背景关系的处理上挖掘，期望能够发现新的东西。

　　李晓宇这类题材的画面一部分着重描绘人物，一部分着重描绘在特定人物背后的一个场面、一种由人物所带动的画面情绪、是画家面对人物或环境所产生的“瞬间感受”，甚至是一个奇特的或是漫无目的“故事”。不管我们怎样分析画面里主人公是为主还是环境为主，但其塑造的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如《戴帽子的小M》中的这个女性戴了一顶帽子，帽子遮住了脸的眼睛的上面部分，恰巧没有把眼睛露出来，给观者留下了很多的想象，给人留下的许多神秘之处——想看而看不到。这幅幅作品中除了模特脚上穿的流行鞋子和头上半遮掩的时尚帽子外，其他人体部分成为了画家主要描绘的地方，打破了一种传统人体艺术造型的样式，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使得画面有很强的形式感，这也是画家特别重视的地方。从这些不经意的“点缀”可以体现与传统的作品拉开了距离，加上本人当代的造型方式使人感觉到有一种很强的“现代性”在里面，是都市文化的影响还是工业文化的影子，是“中国性”当代的文化特性还是西方文化的影响……似乎这一切都有，或许又都皆无。

　　晓宇的第二类作品关注特定语境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情节”。这类作品非常注重情节及叙事性的描绘，如《x年x月x日的记忆》作品选取一个中国历史故事情节，用大量人物来组织画面，人物的表情严肃、画面的气氛肃穆，反映了当时人们在艰难困苦环境中苦苦追求光明的现实场面，讴歌了革命前辈推翻旧社会、结束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君主专制制度，建立民主共和国的画面；特别注意细节的刻画，比如在视觉的前面特意描绘了破烂的衣服，在远处设置了中国古建筑的特定语意。他的《战地黄花》也是把衣衫褴褛、血流满面的几位战士置身于战场的特定环境之中，此画面的右下角出现了与整体色调协调的生命力极盛的黄花。恩格斯说过，“据我看来，现实主义的意思是，除细节的真实外，还要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马恩选集》四·第461——462页）。李晓宇作品很好地体现了特定环境中的特定情节（这个环境是作者为了主题提前设计好的），这些人物也是画家选取了能表现主题的典型人物，画面中的“黄花”除了细节和构图的需要外，更多是有一种深刻的语意蕴含在里面。晓宇很注重“这一个”，这是恩格斯对典型原理论述的一个重要观点，恩格斯“致敏·考茨基的信”中，对典型个性下过这样一个定义：“每个人都是典型，同时又是一定的单个人，正如老黑格尔所说的，是一个‘这个’”（《马恩选集》四、第462页）。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也阐述感觉和知觉的对象，称之为感觉中的“这一个”和知觉中的“这一个”。

　　李晓宇关注特定语境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情节”还体现在他的大量的风景画作品之中，这些风景也是他采风、“行万里路”时留下的心路历程，关注的一个地区典型风景的一个面貌。这些画面并不是风景旅游景点的画面，而是作者按照自己理解和最感动他的视觉日记，是典型的形象，是有诸内而又体现在外的美的形象，这主要体现在《高原春色》、《墨尔本酒店的后院》等作品之中。自然事物在表现其本质上具有优势的对象就是美的，“显现”着房子的一般性的那间红房子，“显现”着山峰的一般性的那座高原山峰，都是李晓宇关于自然美的精神世界。

　　不管是李晓宇的当代青年女性“画像”，还是历史环境中的“典型记忆”以及其心路历程中的风景画，其实都塑造了当代艺术美的典型，是个别之中显现一般艺术美的典型形象。他的作品不管是何种题材与形式的方法，画面空间的关系仍然是他任何时候都需注意的问题，画面的结构仍然是决定画面最终效果的核心。他的这些作品的当代气息显示并没有通过当代艺术中抽象的、夸张的线条和色彩，而是站在当代追溯古典、追溯写实的优秀传统中的心态表现，是通过一些特殊地方“有意味”形式的结果，这些油画与古典、新古典以及超现实主义写实作品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有一种当代特殊中国性的特色蕴含在他的作品和生活之中。正如他自己坚信的：“我看到写实绘画有独特的历史，也有自己的未来，如何把握自己的绘画之路，关键是面对现实，迎接挑战和机遇。”

2011.10.15于中央美术学院

刘军平（作者为中央美术院美术学博士，大连工业大学副教授）

作者：刘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