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粟先生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天才画家。14岁到上海周湘的“布景画传习所”学油画，当时刘海粟和陈抱一一起学习的，时间很短，只有3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刘海粟和陈抱一经常到上海外滩外文书店买很多画片、画册，主要是伦布朗等等偏古典的。以这种方式一路学过来，在1929年初次赴欧，刘海粟的油画《前门》居然能够入选法国秋季沙龙。1929年是因为蔡先生给他了一个特殊身份考察欧洲美术。当时他和傅雷一块去，傅雷跟他说，你可以送作品去参加评选。去了之后交了76个法郎，编号是7611号，可见作品之多。在这次沙龙上同期展出的有马蒂斯、德郎、布拉克、法拉芒克、马尔开等在西方美术史上有名的大师。还没有得到过欧洲油画真传的刘海粟，居然一下子入选了，我想只能用天才来解释。其次刘海粟的作品里有很强的东方情韵，所以被秋季沙龙评委看中了。第二年《向日葵》又入选了秋季沙龙，是刘海粟才能的体现。正是这种才气、艺术感觉，使刘海粟始终处在充满活力的状态，到晚年一般别人是衰年的时候，他还创造出了泼墨泼彩的画风。

　　▲ 刘海粟油画《前门》、《向日葵》

　　在一次天马画会的展览上，26岁的刘海粟与康有为相识，康极为赏识，即收为学生。刘随康学习书法，但对康的艺术观则“和而不同”。

　　康崇尚西方写实主义，在为刘的一本画集写道：“它日从南宋大家精华妙处成就之，则继朗世宁开新派，合中西之妙为大家矣”。但刘海粟艺术理想未必以为然。

　　在那个年代当中国人到欧洲看到西欧的写实画法时候，一般都会五体投地，刘海粟并没有这样。他对中西艺术的领悟，远远超出当时的有些同辈画家，尤其对表现性绘画的顿悟，体现了刘海粟杰出的艺术素质。他将中国的石涛和法国的塞尚放在文化的层面上进行比较，说“他俩各自创造出各自的世界，各自释放出各自的光芒，不仅是艺术界的先觉者，分明是人类思想界的巨人。在艺术境界里的人类，我们分不出国界与民族。因为这些伟大的灵魂是超出时间与空间的，是永远贡献给全人类的”。

　　从他访问欧洲期间的《欧游随笔》的散文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位美术青年对西方现代艺术本质上的理解和省悟。当时正是法国野兽派大行其道的时候，野兽主义者对自然剔其外形，接受其精神，他们不模仿自然的外形，刘海粟对现代艺术的理解非常贴切。

　　刘海粟到了欧洲以后，面对着西方艺术还是充满着自信。当今这个年代那么开放，西方的文化大势涌进来，而我们很多艺术家面对西方文化时都会有点气短，做一些事情时都会企望求得西方的首肯和回应。而刘海粟当年看到西方人把日本的艺术作为东方艺术的代表时，非常不平。他说日本的美术其实是从中国拿去的，中国应该在西方好好宣传。因此走访教育部长、法国公使，要举办中国的展览，因为他对自己民族的文化充满着自信。

　　▲ 刘海粟油画《夫子庙前》

　　刘海粟年纪不大，但他有作为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史大国文化使者的自豪，这种豪气在他身上始终存在。这种豪爽性格在他画中也自然呈现。刘海粟的气魄确实很少有人能够与其比肩。刘海粟的才能、修养在自信与豪爽之间得到充分释放。豪气在才能与学养的引领之下，远离了无知的恣肆与无度。

　　今天回望刘海粟先生的这种文化自信是非常有现实意义的。

作者：张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