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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的人物画自树一帜,与曹、吴二体无关。《图画见闻志》说他“笔纵雅壮”;《画鉴》则称他“笔意清润”。二说风格不一,可能两位作者所见的王维遗品有限而且不同,遂各有结论。从历代著述当中,可以发现王维的人物画有两个重要特点:
一是保持魏晋以来的人物画传统,注重传神,自然生动。《梦溪笔谈》说《黄梅出山图》所画弘忍,慧能二人“气运神检,皆如其为人。读二人事迹,还观所画,可以想见其人”。《后村集》叙述《渡水罗汉》残本中的三位罗汉说:“世画渡水僧,或乘龙,或履龟鼋,类多诡怪恍惚,不近人情。今最后一僧,先登于岸,虽目视云际孤鹤,然脱衣在磐石上,欠伸垂足,若休其劳苦者。前一僧未渡,才数寸浅水,而中一僧乃倒锡杖以援之。三僧者皆至人大士,而涉川之际,谨重如彭祖之观井,曷尝以芦渡怀渡为神哉?呜呼,此固非摩诘不能作欤。”
二是不拘于形似。《寓意编》从《济南伏生像》发现“古人之坐,以两膝着地,未尝箕股,而秦汉之书,当用竹简,今像乃箕股而坐,凭几伸卷”,和秦汉时的坐姿习惯以及书卷尚无纸张的历史不合。不过他听说王维曾经画过雪中芭蕉,那是不合时令的,大概与这幅伏生像相类似,都是“不必拘于形似者”。现代学者把王维画雪中芭蕉说成是“浪漫主义”,用西方艺术观念来解释中国古代艺术,难中肯綮。王维这样画,乃是禅理在绘画中的反映,不拘于形似,就是不著相,这一点很重要。不拘形似是文人画的主要特征之一,王维之所以被尊为文人画祖,就是开创此一特征,这也是他的伟大贡献之一。
现代已难见到可靠的王维真迹,今藏日本大阪美术馆的《伏生授经图》,是传为王维所作的惟一一幅人物画,绢本设色,无款,高49cm,宽28cm。卷首有南宋高宗题的《王维写济南伏生》,并钤有“宣和中秘”等印,就是《宣和画谱》所说的《写济南伏生像》和《宋中兴馆阁储藏》、《寓意编》等著录记载的《济南伏生图(或像)》,流传有绪,应尚可信,但现代学术界看法不一。画中伏生形容苍老枯瘦,肌肉松驰多皱纹,无力地倚伏几案,但精神专注而矍铄,能表现九十高龄儒生的形神。线条如《画鉴》所说的“清润”,既不是阎立本的铁线描,更不是吴道子的兰叶描,比较接近顾恺之的游丝描而笔力过之,所以说它“雅壮”也行,不像吴的阳刚壮美,而是阴柔雅韵。
阴柔不是无力,它是柔中有刚,绵里裹针,包含着中国文化的特殊性。孔子说“温柔敦厚诗之旨”,老子说“柔弱胜刚强”,禅学的“忍”也蕴藏含蓄内美,如此就共同构成中国精英文化的一种特色,深刻反映在文人士大夫的文学艺术里,文人画概莫能外,而王维正是首席代表。但含蓄内美主要得自后天修养,人的先天中本有阳刚之性,因此阴阳二美并行不悖,王维与吴道子恰好代表两类典型。吴与裴旻舞剑同气概,王则有《郁轮袍》琵琶曲的韵味,各自体现在画中,遂成审美之阴阳两极,只是王维的人物画不足以为代表,山水画才行。
吴道子以人物画为主,山水画为辅,王维正好相反。新旧唐书和《历代名画记》都不记载他会人物画,《唐朝名画录》虽提到他画孟浩然,但也是以山水松石评他为“妙品上”的。《宣和画谱》把王维摆在山水门类,哪怕御藏他的126件作品,有73件是人物画,占了一大半,也是不提他的人物画,只说他“尤精山水”。只有《图画见闻志》和《画鉴》,才记载王维也善画人物。
可能在唐代,王维的人物画未被看好,这应与艺术水平有关。唐代是人物画的黄金时代,阎立本,尉迟乙僧、吴道子、周昉等大师辈出,蜚声当世,垂范后学。王维和他们相比,明显存在差距,以故史书讳言他的人物画,这应该也出自为贤者讳的用心。以此推测,现存《伏生授经图》就更可能是真品。今人怀疑它的可靠性,除了没有王维自己的题记外,还因为此画实际水平不像历代文献说的那么好。唐代批评家不说王维的人物画,而后世文人好评有加,大多是慕其高名,难免有溢美之处。因此,如果只是由于现存《伏生授经图》画得不够好,就不敢相信它是真品,倒不成其理由。
王维的道释人物与历史人物,肖像人物等人物画题材的绘画,其艺术造诣,正如《图画见闻志》所称的“体涉古今”,这是对他的人物画之总概括。我们中国水墨现代人物画家,如果不研究王维,是不敢想象的。
作者:籍忠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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