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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6 09:52
插过秧,养过鱼,农民熊庆华走进自家18平方米的杂物间,门一关,“谁都别来打扰”。那是他的画室。
下一秒,画家熊庆华拿起了画笔,在画布上恣意挥洒。
画框和画架,是他自己动手做的,油画布是他在普通的粗布上打了石膏底制成的,颜料是便宜的罐装颜料。
捕鱼、掏鸟窝、偷西瓜、老鹰捉小鸡 ……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农村生活场景,从他的笔端跳到了画布上,又从画布上跳进观赏者的眼睛里。“中国梵高”“农民画家”之类的桂冠抛向了他。
可是在老家湖北省仙桃市通海口镇永长河村,熊家的独子熊庆华,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村民们当成了教育孩子的反面典型——“怪人,废物。”“天天画画能当饭吃?”“他家里把他惯坏了!”
他初中辍学回家,攒零花钱买小人儿书,回家后在废纸上照着画。他找不到老师教,就买《中国人物画技巧》之类的美术图书自学。每每稍攒出点儿钱,他就骑车四五个小时,穿行五六个镇子,一路颠簸着,到40公里外的市区买绘画笔,买绘画书。有时候想买的太多,钱又不够,他就蹲着看书,看到书店打烊。
他去城里打过工,去镇子里送过牛奶。最终还是“逃回了乡下”,继续画画。
这个黝黑消瘦的中年男子,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除了画画,几乎没有别的爱好,身上还时常粘着洗不掉的颜料,总显得跟别人格格不入。
但他对村子里的人和事,满怀情感。
他画牛,用深深浅浅的棕色颜料展现牛的肌理。牛在黄色的土地上奔跑,尘土飞扬成漫天的暗黄色,牛骨骼中的蛮横从每一笔中向外发散。他喜欢这些不羁的牛,尤其喜欢挣脱了束缚的自由感。
他画鱼,河水是泛出珠光的浅蓝色,层层的波浪如同大大小小的珍珠,鱼儿翻腾出水面,落在渔人的网中,每一条鱼的嘴都微张着,仿佛随时会在画布上翕动起来。
他画孩子,灵感源自让他难以忘怀的童年记忆,那记忆是彩色的,飞扬的,就像最终在他画布上跃动的肢体一样。他总是怀念童年,这种怀旧的情绪到秋天格外严重。熊庆华喜欢那个“更好玩”的小时候。
那时的孩子们不会总“窝在家里打游戏”;那时的他是全村有名的孩子王,领着大伙儿玩老鹰捉小鸡;那时的河塘,水还是清澈的,没有怪怪的味道,还能让他在夏天最热的时节,一猛子扎下去,抓着鱼钻出来。
他笔下有一个动态的乡村故事,讲述着他看到的,听到的,理解的一切。他画笔下的农村有玩闹,也有琐碎和争执,有劳作,也有无休无止的打麻将。
偶尔没有灵感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在村子里的田埂上绕圈圈。他到哪里都挎着他的相机,特别喜欢高速相机的连拍功能,拍孩子,拍鸟,拍天边的火烧云。
他家二层小楼的白墙上,挂着来自欧洲新古典画家雅克·路易·大卫的名作《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口的拿破仑》,左边是抽象表现主义大师保罗·杰克逊·波洛克的杰作,但是他的笔下,是农村最常见的手扶拖拉机穿行在泥泞的乡间小道,熊庆华说,在农村长大的人们,应该都记得“坐在上面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翻滚的经历”。
他的故乡几十年如一日,经济发展缓慢。乡亲们的观念也几十年如一日,大伙儿更喜欢年画式样的传统风俗画,对熊庆华的“鬼画符”不怎么欣赏得来。
村民们那些戳人脊梁骨的话,说了20多年,声音终于慢慢低了下去,消失了。
现在的熊庆华,已经在北京798艺术区推出个人画展“永生的乡村”,单幅作品的价格超过了6万元人民币。他跟北京一家艺术机构签了约,有了每年30万元的保底收入。
熊庆华人生的转机出现在2011年,他的初中同学雷才兵,走进这位连上网都不会的画家的画室,从堆积如山的画作里,挑出几十件来,一张一张拍下来,发在网络论坛上。
“他没有受过严格的学院美术教育”,雷才兵向所有人介绍熊庆华,“但第一次看到这些画时真的打动了我”。
有人不相信这些“极富生命力”的画,是出自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农民之手,“正宗的美院派冒充!”有人开价数千元,要买熊庆华的作品,有人干脆留下了联系方式。帖子的点击量很快达到数十万。
熊庆华火了,也吸引了来自殿堂的目光。他修了新的画室,也用得起高档的颜料和正经的油画布了,5年里,他卖掉了200多幅画,总有收藏者或是媒体联系他,终于没人再说他的画“换不回一分钱”了。
但除此之外,他的生活也并没更多的变化了。“以前该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嘛”。
他并不想顺着突如其来的名气往上爬,他的脚跟儿仍然扎根在乡村的土壤中,他的画也是。
在老家的村子里,熊庆华依然闲时画画,忙时务农,偶尔做做木工。他不乐意去北京,不乐意去任何大城市。都市的钢铁丛林,会让他产生“饥饿感”,会画不出画。对他来说,“不能画画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来源:凤凰网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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