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AC理事长 张冰

　　12月的魔都对于艺术圈来说，是相较“平静”的月份，在经历了11月喧闹展览爆炸月之后，新旧年份交接的12月，清冷冬季的很适合放慢脚步去“自省”与“沉淀”。

　　历经一年又一年，中国当代艺术圈的起伏变化也像极了这四季的变化一般：经历冬天的蛰伏、春天的生长、夏天热闹后归于秋日的平静，再等待来年的苏醒……这些“起伏变化”总让我们身处在“圈”中人的时常会反醒与思考?艺术，究竟什么才是值得坚持下来的?

　　然而在艺术圈，就有这样一些人，多年依然能够保留对艺术的初心。初见张冰，你很难从第一印象中感觉到她在艺术圈的资历竟然有这么“长”，事实上，她入行当代艺术领域很早：90年代末供职于当时上海唯一一家当代艺术画廊-香格纳画廊，成为中国第一批画廊专业人员，参与和见证早期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和历史构成;2003年入职中国第一家政府出资建立的当代艺术美术馆—多伦现代美术馆，负责美术馆筹资和项目合作，并于2006年出任美术馆馆长，负责美术馆日常运营、展览和学术。2009年张冰以独立策展人的身份开始工作,策划一系列大型展览，如《19个游戏》、台北关渡双年展、《威海路696-上海当代艺术状态&开放的工作室》、《重生》和《9平米美术馆》系列展览等。

　　她热爱摇滚、喜欢植物、对时尚和对不断更新的新媒体与技术永远充满着好奇心……对于工作，金牛座的她也有着异常“坚定”的另一面：她曾在几年中，数度带着艺术家深入农村，完成出一份对于中国农村艾滋病的调查报告，当他们所有的结果呈现在以“绝对距离”为名的展览中，媒体容易把他们的这种行为解读为“慈善”的艺术介入，而张冰却说：“这项目带给我们的感受，不仅仅是慈善这么简单，我们所看到干旱的土地，贫困的农民、亲情的力量以及人性的麻木……让我可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够从这种情绪中脱离。但是这是我作为策展人，对于社会实践类艺术项目提交的一份身体力行的报告。”

　　也许正是这份“坚定”的心，给了她不断前行的动力。6月，上海至美艺术发展中心(SAAC，Shanghai Artemis Art Center)正式宣布成立，由张冰出任理事长。谈及她“理事长”的新身份，张冰笑言自己先是“一名策展人”，然后才是“理事长”，在她看来，如何保持艺术“独立性”和策展人的“敏锐度”最为重要。

　　相较张冰的艺术资历，至美也许很“新”，然而自张冰进入至美以来，虽然刚成立仅半年，上海至美艺术发展中心已是声名雀跃，可见张冰的智慧与策略：创始伊始，上海至美艺术发展中心已与多家重要美术馆达成合作协议;赞助UCCA大型展览《劳森伯格在中国》同名双语画册;与外滩美术馆合作举办一系列表演艺术的讲座;在11月结束的021艺博会，SAAC在“非营利机构”单元呈现石青的激烈空间艺术项目《劳动绘画》，并举办了两场艺术论坛、现场导览和《蓬皮杜现代艺术大师展》现场导览等精彩纷呈的VIP活动。

UCCA劳森伯格在中国展览现场

RAM 费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大展

　　“选择至美是因为它与我的气质相合”张冰这样说：“在当代艺术圈，中国当代艺术每一个发展点上，每一次不同变化，你都介入踩着这个点参与其中。就好像星盘之下的不同线索，这很有趣。这也是难得的事业经验，丰富并考验你的情商和智商。”

　　身处每一次变化之中，依然能安之若素，淡然处之。对此，她的每一次动向都会引发好奇：由她带领下的上海至美艺术发展中心未来会如何发展?

SAAC

　　雅昌艺术网：上海至美艺术发展中心的整体情况如何？

　　张冰：上海至美艺术发展中心是由安信信托股份有限公司捐资设立，上海民政局批准注册成立的非盈利性艺术机构，安信信托董事高超女士为创办人，给予我们经济和总体上的支持。我们才成立不久，也在逐渐建立和完善自己的团队。

　　雅昌艺术网：从成立到今天，大约不到半年的时间，你们动作频频非常活跃。众说周知，万事开头难。你能说说你遇到的困难是什么吗？

　　张冰：我们常常遇到质疑和误解，会以金融和艺术合作，是否背后有经济上的诉求。在今天这么繁荣的当代艺术环境里，大家更多的是谈金钱、市场和买卖。而我们并不是这么考虑的。安信信托自身是一家运营良好的金融机构，不需要利用艺术去谋求经济利益。当然我们也需要花时间来厘清这个疑问。

　　雅昌艺术网：至美目前的机构合作包括北京的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上海外滩美术馆（RAM）、广州时代美术馆（Times Museum）等，正好涉及北、上、广三座当代艺术重要城市，这是如何考虑的？三地合作的美术馆项目选择上会有所不同?

　　张冰：我们不特意通过地理位置去选择项目，我们选择这三家美术馆作为成立以来首批支持与合作的艺术机构，是因为这三家美术馆在改变中国当代艺术的生态、建设和发展与国际艺术世界的连接等方面起到了无可替代的先锋作用 。

　　雅昌艺术网：美术馆的“品质“很重要。

　　张冰：一个美术馆每年做3-4个高品质的展览就已经很好了，因为展览不仅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去准备，也需要花很长时间去研究以及在展览之后观众关系的维护上。但目前其实有很多的展览，对展览呈现本身的质量不高，这很有问题：如果不关注学术性，仅仅只是为了展览而做展览，为什么我们不就在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室里去看作品?策展人的工作又是什么?美术馆的工作又是什么?当策展人能够真正以一种形态、有线索的、高品质高质量的去呈现艺术家作品的时候，艺术家的状态是和作品不一样的。

广东时代美术馆大尾象展

　　雅昌艺术网：在SAAC项目合作过程中，有碰到过不顺畅的时候吗？

　　张冰：比如说我们与广东时代美术馆合作，协助支持在90年代活跃于珠三角一带的艺术家组合大尾象的同名回顾展览《大尾象》。我在这个过程中遇到来自内部和外部的一些疑问和好奇：为什么上海的机构要去支持即使在南方也比较生僻和处于某个特定历史时期的一个实验性艺术团体?

　　雅昌艺术网：最后如何达成合作的共识？

　　张冰：我是学建筑的，我特别看中的是基础和框架，在工作上也是如此。大尾象发生在广州，从地理上看有些距离，但从文化的角度、历史渊源上岭南文化和中国汉文化有着深厚、盘枝错节的关系。这种关联性，从框架结构在一定受力点上是相通的。艺术的发展就像森林里面有的树木、苔藓、花朵与植被，有着多样的形态并且相互关联，艺术才可能形成完整的生态。这些原生态或者实验性的艺术，如果去除它们，只是去注重醒目的那一棵树或者几棵树，或者只是看到眼前的那棵树木，最后艺术就成为一个盆景，或者只是一个景观。

2016 ART021 SAAC展位：激烈空间《劳动绘画》

　　雅昌艺术网：安信信托+ART021扶持艺术专项基金以及激烈空间是如何合作的？

　　张冰：“安信信托+ART021扶持艺术专项基金”与我们推动激烈空间的合作有相似性，主要支持可能不怎么受到关注、有试验性、发展过程当中一些很有创想但是与市场似乎又不是那么接近的艺术项目。比如说激烈空间，它本身空间很有意思，在商业的博览会里面呈现这样一个非营利的空间，不仅丰富了整个博览会的形态与性格，同时也给了非营利空间一个让更多人接触到的渠道和机会。

　　雅昌艺术网：在你看来，激烈空间的艺术实验性在哪里？

　　张冰：激烈空间由石青、黄淞浩、姚梦溪担任联合创办人，这个空间是一个身处上海福州路弄堂之中，约40平方米的民居空间。它首先存在生态环境其实非常有意思;而另一方面，激烈空间关注的很多项目把很多触角是放到商业之外的领域，更多关注到很多社会性、二、三线城市和农村的事情，它用当代艺术的思路和角度去呈现。它更关注是这样一种存在，这种存在可能不是当代艺术的主流。

　　雅昌艺术网：它的特性与你此前的艺术项目“九平米美术馆”是否有相似？

　　张冰：这些空间都有一些共性：他们是区别于大型的美术馆、画廊、艺术中心之外的灵活的、小型的、实验性的空间，这些空间所做的艺术项目也可能与美术馆画廊所呈现的展览和艺术家有一些不同，这些空间有更加灵动性。而我们更关注的他们的存在和环境，通过了解这些空间，你可以了解到当代艺术的“拼图”的另一部分，其实就是说你所判断当代艺术是什么?大家习惯看到的是拼图的一部分。如果你从至美艺术中心的角度来看，我们希望尽可能提供综合的、全面的、更深层视角。

　　雅昌艺术网：实验性艺术的未来可能在哪？

　　张冰：像蓬皮杜和泰特如此之大的艺术机构，我认为非常重要的地方是除了收藏、购买和历史叙事之外，还要保持作为交流平台尤其是实验平台的身份。我们需要系统，但我们也需要实验，甚至在很多情况下实验更重要。我们看到世界各地都在建立新的博物馆，但是也看到大量没有倾向性、没有自己观点的博物馆、美术馆在出现。但是在未来，差异化和特点明确将越来越被大家所需求。实验性艺术像一个个活跃的电子，不断激活和触发新的能量合成。

SAAC肖全论坛现场

　　雅昌艺术网：这是否也是至美的推动艺术项目上的思路？

　　张冰：我们所支持的项目会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大家比较熟悉了解的艺术家，比如UCCA本年度大展《劳森伯格在中国》、《肖全摄影展》更大众化一些的项目;另一部分是包括像《大尾象》、《劳动绘画》这种的项目。这两种是不同的分类。

　　雅昌艺术网：至美在发展思路上，是否会参照国外的发展模式？

　　张冰：至美的工作才刚起步，我们希望能够以谨慎、持续的态度做事，在现有可控制的范围内支持一些艺术项目，目前所有的支持项目，都有讲座与专场导览，这就相当于我们把赞助又通过艺术教育的方式回馈公众，因为美术教育也是重要的一部分。另一方面，艺术中心也不会在商业和投资上有所谋求，艺术中心在中国比较新，没有可参考的模板和样式，我们目前也在做艺术基金会和艺术中心的调研，希望能够找到既有自身特点、又可持续发展的一种模式。

　　雅昌艺术网：接下来会有哪些艺术项目正在进行中？

　　张冰：我们准备和外滩美术馆共同举办一个关于行为艺术的论坛。目前正在做这个项目的大量研究工作。

　　雅昌艺术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上讨论行为艺术？

　　张冰：行为艺术在西方处于什么状态?行为艺术在中国的今天和未来在哪里?从主办人的角色来说，我们有必要做详细的调研。目前中国的行为艺术有一个空缺，整个讨论的系统是在自我的状态里去讨论的。而做艺术，必须是以了解为前提，思考在在全球的整个领域里面，已经到了哪个程度?是否有时间差、信息差、知识差，是今天当代艺术在研究时是需要考虑的。

　　雅昌艺术网：对于至美来说，它在短时间内介入了艺术更多生态领域，包括美术馆、评论奖项、博览会、艺术空间，这是如何考虑的？

　　张冰：“研究型”是我的一个工作习惯，所以我们希望能够看得更全面，而不单是表象的，所以我们在做任何判断与选择之时，支持的项目之时，判断的精准性非常重要。

　　雅昌艺术网：为什么坚持强调自己“策展人”的身份？与至美理事长工作如何平衡？

　　张冰：我之所以保留策展人身份，是因为这涉及资本与艺术的关系，资本、权利、艺术这三者之间，我试图去找寻的一种平衡点：一方面我需要最大限度保留对艺术的独立判断和专业坚持，同时也需要能够让投资人听到最优化的意见和建议，这对出资方、对中心自身的建设和发展、对自己的本职工作三方都是有益的。艺术本身有它的特质和自身的行业模式，这个特点与其他商业模式都不相同，如果我开始因为资本的权力而不再保有客观和敏锐度，我觉得这样的合作将对投资者、艺术中心和我自身都是危险的开始。是我们彼此都需要警惕和规避的风险。

　　雅昌艺术网：谢谢！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谢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