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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1936年生于上海,家族为江南名门
身份:油画家
历程:父亲庞薰琹曾留学巴黎,是我国现代艺术先驱、工艺美术大师、著名画家;母亲丘堤曾留学东京,他们都是早年第一代著名油画家。庞均的第一个画展在1948年的广州省立图书馆举办,1949年考入杭州美术学院(后改为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现中国美术学院),师承林风眠、潘天寿、黄宾虹、倪贻德、颜文梁等,1952年转学北京中央美术学院,师承徐悲鸿、吴作人、董希文、李可染、李苦禅等前辈,1954年以优异成绩毕业,自此不遗余力地投身于艺术创作的追求中。1987年定居台湾,任教于台湾艺术大学专任教授。
一个少为人知的庞均
一个泪眼婆娑心怀情义的庞均
引子
曾经读到一本书,说到吴冠中当年在香港办画展,临开幕前,吴冠中瞧见画廊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于是问店老板:“他们要干什么?”店老板神秘地一笑,说:“我之前放了个风,说今天会有签售活动。”吴深吸一口冷气,心想:我的市场怎么这么好?这个书中描述的场景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只是没有想到,大约在2009年的一天,竟活生生地再现我的眼前。
那一年,我率“两岸画家画两岸”艺术家采风团前往庞均台北工作室访问,走到门口,发现一堆一堆的人,或窃窃私语,或一脸期待,我进室后悄声问庞先生:“那是些什么人?”“哦,都是求画的!”庞先生说。“哇!现实中还真有这么牛的画家。”我暗忖。这一幕,是我人生唯一看到的一幕。
2017年5月30日上午,端午节,地点:厦门瑞颐大酒店26层行政楼层,我与庞均先生面对面坐着,静静地听着他讲述1980年举家南迁香港的经历,不时被他的各种遭遇打动……听着听着,我在想:在常人的眼中,他可是一位身价不菲的大画家;他所说的一切都在说他本人么?“一种冲动也油然而生,我要努力记下来,记下来,告诉大家一个少为人知的庞均,一个泪眼婆娑心怀情义的庞均。
谨以花絮记之,谨以杂忆述之。
永久的痛
赴港探亲的批复,终于有一天化成行动了。
为恐夜长梦多,庞均与妻子籍虹合计了一下,决定:“你们母女俩先走,在广州等我。我在北京善后。待家里打理好后,我即南下找你们。”
待到他动身时,突接电话,说海关要约见。“莫非……”这个电话让庞均一下子慌张起来。
事实上,对于这样一个有着不一般出身的赴港者来说,海关多几个心眼也属正常。
一连串的询问、验箱、说明……终于可以走人了,但此时离发车时间很紧了。
“没想到的是,我刚跨上火车,轮子就动了,更没想到的是,车站上竟挤满了送我的人,足足有300多人呀!时间的关系,我却来不及与他们一一握别。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说到这里,庞先生把头扭向一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看见,这一时刻,这位长者的眼眶湿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与德国友人在香港
60元与8000元的落差
过了罗湖桥,占据庞均整个身心的是三个字:不踏实。要踏实,第一步是有个屋,可以稍稍收留一个惊慌失措的三口之家。
远亲帮着找到了一个转手的出租屋,可暂住3个月。虽逼仄,也顾不了太多。3个月很快过去了,房东找上门,说要续住可以,前提是加钱。另,先要交3个月的押金。
“一个月加多少?三个月押金又是多少?”庞均问。
“月租2000元,3个月押金6000元,一共8000元,当月一次性付清。”房东面无表情地说。
“太贵了!”庞均一脸愕然。
“有没有搞错哇?这是香港,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了。之所以预收3个月押金,谁让你们是从大陆来的?”
“这样,我们一下子要拿出8000元?”庞均一家站在原地,好久好久没有作声。
房东不会想到,这一家所有的盘缠是60元港币。当时,国家规定,每人出境可兑换的港币是20元。
悬在60元与8000元巨大的落差之中,一家之主的庞均别无选择,他平静地回复房东:“就这么定了。只是给我们几天付款的宽限。”
一旁的妻子还想说什么,庞均阻止了她,说:“不怕!有我。”
初到香港的全家福
“朋友们都到哪儿了?”
到了一个新地方,一般人首先要做的是找朋友,找熟人,尤其是对立足都困难的求生者来说,就尤为迫切。庞均亦不例外。
例外的是,庞均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像是约好似的,听说庞均一家来香港了,先是客套了几句,再就找个“诸如我手头很忙”的理由把电话挂了。就在庞均几近绝望之际,一位旧日同事的回复,瞬间让他眼睛一亮:明早我请你喝茶。
这个喝茶的地点已记不起来了,能记住的,那真是一顿索然无味的茶餐,彼此都想早早走人。起先,庞均每每欲谈“正题”,老同事一听就扯开了,最后,庞均终于听到最慷慨的一句话:“今天,我请客。”
望着老同事渐行渐远的背影,庞均真想大声地问:“朋友都去哪儿了?”
真是找错人了
7月流火,没有冷气的屋子实在难熬。
摸摸口袋,买空调的钱又在哪儿?还好,店家热情地说:“可以分期付款,但要找一个担保人。”
“找谁呢?”夫妻俩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一个人:远亲家的阿姨。这个阿姨早期也是从大陆来的。
是人,都有同情心——这话有时对,有时又不对,比如,这位阿姨听后,不但不帮,还说了一段振振有词的话:“干嘛要买空调呀?天热,大陆人不都是躺在板凳上,摇摇扇子过热天?”
夫妻俩至今都后悔!真是找错人了。
“没有一扇窗户是我们的家”
在港稍稍安顿,庞均做了两件事:一是给老单位去了电话,将探亲行为改为自动离职,从此断了自己的后路。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有人告诉他可以拿到一笔离职费,只是没想到的是,30年的工龄换来的汇票数额是6000元港币!只够付3个月房租的押金;二是夫妻俩天天去尖沙咀码头,买当日的《星岛日报》翻阅,看看哪家招人,觉得有点可能的话,认真记下,再回家写信应聘。可让庞均再度意外的是,没有一家看上他。
有一个晚上,夫妻俩默默走在大街上,看看四处林立的大楼,庞均禁不住对妻子说:“万家灯火,竟没有一扇窗户是我们的家。
变着法子帮人的发小
常言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身处困境的庞均顾不了这些,他想到了远在英国的大音乐家傅聪。
因为两家是世交,庞均与傅聪成了发小。只是傅聪接到千里之外打来的电话,他立刻意识到庞均有难了。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钱!我需要钱!!”
“没问题。我有一家委托理财的香港公司,他们会联系你。”
很快,救命电话来了,对方说接到傅先生指令:“庞均需要钱,我们要帮助他!”末了,又追了一句:“帮庞均,我们义不容辞。”握着话筒的庞均一时哽咽。
“您要多少?”
这一下问住了庞均。他脑子开始飞转,想到了房租,想到了开门七件事,想到了要上学的小女……最后,他鼓足勇气说了一个至今他还以为豪迈无比的数字:3万。
电话那头一口应诺。
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我问庞先生:“这钱后来还了么?”庞先生听后,说还钱是很后来的事。
“为什么是很后来的事?”我觉得蹊跷。
“因为紧接着,傅聪又给了我一大笔钱,足足有20万元!名义是我俩合伙做生意,赚了钱互分。”
“生意做了么?”我又问。
“天哪!你想想我一个画家能做什么生意?傅聪这样做,是变着法子在帮我呀!”
“变着法子?”我一下子意识到,傅聪不但帮了发小,更可贵的是,他还给了发小做人的尊严。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与傅聪在香港
喜从天降
听从一位华裔钢琴家的建议,庞均找到香港艺术中心展览部主任,说:“我想办一个画展。”
“画展?你是谁?是从大陆来的吧?怎么可能!我们的展期是要提前两年申请的。”
如同一瓢冷水劈头盖脸。
转身离开之际,不甘心的庞均停住了,说:“您看看我随身带的这几幅画吧。”
转机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尚未待庞均将全部作品摊开,坐着的主任傻眼了,一下子站起,说:“您……您不像是大陆来的一般画家!”识货的主任当场做了一个决定:“若不嫌弃,有一个小空间,可以办小型展。”
真是喜从天降!
更喜的是,小型展共推出作品20幅,竟卖出9幅!其中一幅还被墨西哥博物馆相中。
对庞均来说,喜从天降的意义不亚于绝处逢生。更重要的是,在香港这个十足的商业社会里,有人开始关注:大陆来了一位不一般的艺术家,他的名字叫:庞均。
1980年 在香港艺术中心办了个展
作|品|欣|赏
学西洋画者,要自觉地返回中国文化之中,这就要多读中国古今之书。现代社会极少人,能像古人隐士一般,一生埋在书房之中读书万卷。今世“高尚贵人”,几户有好书千本?
——庞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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