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近期，艺术家石良与意大利艺术家马特奥•巴西雷的双个展形成的对话交流，呈现出俩位艺术家虽然有着各自的文化、经验、艺术语言、创作方法的种种差异，但在艺术的精神性表达和关注的文化思考有着某种暗合。那么，艺术家石良如何看待图像与精神性之间的关联和个人的思考路径？从艺术家个人化的创作经验如何把握图像处理的尺度？就此雅昌艺术网与艺术家石良展开对话。

　　雅昌艺术网：近期开幕的您与意大利艺术家马特奥•巴西雷的双个展“镜像”，虽然从材料到语言都有很大的差异，但在精神气质上有某种共通的关联?

　　石良：三年前我去意大利，经由马林引见认识了巴西雷。被他作品内在的精神性和外在的视觉魅力打动，感到在遥远的意大利，他的艺术从心灵到作品的呈现都与我非常的契合。从艺术同道上似乎找到了相互的印证，是艺术和精神的知音。

　　巴西雷做影像艺术，我做传统意义上的绘画艺术，但这只是语言和媒介的不同，我们在精神层面上以及对传统的了解和认识上，包括对当代性的理解上有极为接近的共识。

　　他的作品同我十几年前拍摄的素材照片有惊人的相似。我们处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中;有着不同的文化历史背景;人生经历和现实生活感受也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有一点相同，就是我们把不同的现实感受通过艺术的表达，指向了普世的灵魂归宿，精神关注，人性诉诸现实的拷问。这一切同与不同彼此吸引，因此决定做两人的展览，把我们共同的理念与不同的表述，形成文化思考，提出艺术问题。有对话意味的展览。

　　雅昌艺术网：在这样的精神性表达中，对图像的处理，往往是接近现实而并非现实的人物场景，您是如何把握这样的尺度的?

　　石良：在我的艺术思考和表达中，是高度重视精神性的。这种精神性不是概念性的表述和简单粗暴地传递，而是可信的现实感受与情感做为基础的。我不会停留在对现实表相的描绘上，而是通过对现实表征的提取，通过象征、隐喻、挪用等艺术表现手法，把传统的图式，转换为新的艺术语言和视觉趣味。把观者导入思考，从精神到情感产生共鸣或产生感触，从而寻找各自不同的答案，或许永远没有答案。

　　观看我的作品门槛很低，我用了最直观的具象绘画表现形式。除去我艺术的外在形式语言需要基本素养之外，艺术背后的思考则需要观者思想的深度，才可以产生极积的意义。从这个层面上又是不易懂的，我想一切优秀的艺术都具备这样的特征吧。你说我同巴西雷的作品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似乎来自天空，而不是指向土地。我认同你的判断。从另外一个角度，我的作品来自土地，指向天空。

石良 《心门一》 200×150cm 布面油画 2013

　　雅昌艺术网：从2013年的两件绘画装置作品《心门》系列与近期的作品比较有一些差异，《心门》与现实之间的距离更大，这两件作品的创作方式非常“有分量”，无论是金属的材料还是画面的厚重粗砺的肌理质感，您是如何构想这件作品的始末的?

　　石良：《心门》是继《人之惑》之后，又一件把具象绘画同当代艺术表现形式装置结合在一起的作品。它是非常具有实验性的，在这之前没有人做过这样尝试。我把《心门》理解为我个人一件节点意义的作品。从我对中国当代艺术的理解，也是深具代表性意义的。

　　我并不是简单地把两种不同的观念和艺术形式做粗暴、简单的整合，而是思考具象的传统绘画可否具有当代性?这种当代性既是思想观念的，又是艺术表现形式的。

　　我把祭坛画的形式挪借成现代感的材质方式上，把它理解为精神的祭坛。通过不绣钢门开合的时间规律，隐喻人的心灵之门，象征人的心灵由物质到精神的往返过程。

　　当门打开后作品所提出的问题，既是艺术家的也是画中人物的。观者自己也通过装置上的镜面同时出现在镜像中，成为作品的一部分，共同加入到艺术家作品自身已经形成的思考的状态中。这种思考没有唯一的答案，它是每个观者自己的思考，思考的质量取决于思想高度与精神的维度。

　　我多年来遵循自己的艺术创作方式，创作开始时并不做明确的预设。我以一种不期而遇的方式保持我的冲动和活力，通过现实的触动，引发我内心复杂丰富的储备。我依赖创作前期非常脆弱的瞬间闪念，迅速果断的演驿，直到作品完成。我相信自己人生杂博的积累，通过逻辑的自然演驿，完成超验的作品。

　　雅昌艺术网：早期您的作品中对人的精神性的挖掘受弗洛伊德的影响，与近十年比较从绘画的精神性和语言上有哪些变化和指向?

　　石良：我早年受到弗洛依德的启示。这是绘画语言通过个体对现实的感受所形成的关系，我找到了某种关联方式，没有廉价的摹仿，毫无违合感。

　　在九十年代可以说是中国当代绘画中不多见的有质量的借鉴。中国社会经过三十多年的变化，导致了中国艺术的变化，我自己的艺术见识和视野日趋开放打开。我观看的角度、思考、判断不断深化、变化着;我也经历了人生的复杂与不幸;这一切都加深了我对生命的理解，对世界的认识，对人性的了解。深化了对灵魂深处的问寻，大大丰富了艺术思想，形成新的价值观念和判断。我也更坚定从精神层面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愿望。

　　雅昌艺术网：您近几年也做一些装置和综合材料的作品，您如何看这些试验和媒介与艺术的关系?

　　石良：近几年我尝试做了一些看似与绘画关系不大的作品，有的是用不同技术和科技手段完成的，有的是用古老的材料与现成品完成的装置。我把这一切当做我对艺术不断的理解、认识过程中自然的反应与变化。但不管有什么样的变化，这一切都诚实的尊重自己内心真实情感的。我对精神性与现实感受的关注，逻辑上是延续过去的。

　　我现在首先是关注作品的精神性，其次是作品表现方式的独特性，再次才是语言技巧等本体问题。当下对我而言是一个艺术家的良知;艺术的纯萃性;艺术的格调趣味水平的问题。我把绘画看做视觉艺术的母体，尊重传统中的经典，从中汲取有益的营养。我试图打破传统与当代 ，东方与西方的藩篱。这也是我和巴西雷等一批意大利艺术家的共识。我认为这是摆脱当代艺术的瓶颈，破除传统艺术束缚的有意义的思考。除去我自己的艺术创作，今后我会持续推动这种有意义的交流。

　　雅昌艺术网：您如何看待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和问题?

　　石良：整体而言我不做乐观评价，个体而言有非常出众的表现，但人数极少。问题显而易见，一切来的太快，没做好深层的准备，却得到了简单的“成功”。没有什么质的进展，处在停滞甚至倒退的状态。

　　全球的艺术都越来越无边界，趋向个人自由的表达，在不同中寻找纵向和横向的溶合。我们的问题是缺乏知识系统的普遍共识，以及文化断裂导致的常识的缺失。这需要所谓“成功”艺术家二次革命，年青的艺术家从认知上提升自己，从根基上完成应该具备的必须积累。文化环境相对宽松的环境是必要的，能够从容自然的进行各种有趣的实验，会更好看一些。

作者：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