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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碑(23)|南部之行——初访宋青山墓

   南部之行——初访宋青山墓

2013年6月11日   雨   南充


下了几天大雨的重庆终于晴了,学校这阶段的课程也已经上完,打算利用端午节假期再去调研。此次决定去南部。

之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网上查到了南部县境内的两处清代墓葬建筑,形体高大,雕刻繁复,特别是那座宋青山墓,从图片上看到它的样式、尺度以及雕刻就觉得有一种非去不可的冲动。

网络所见宋青山墓

在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之后,便选择了从南充转车到建兴镇,下午3、4点钟便到了镇上。打听得知,宋青山墓在建兴镇旁边的蒲家坪,距离不是太远。一位姓胡的摩的师傅说他比较熟,于是就请他带我去。沿着田坝的马路曲曲弯弯的走了好久,直到前方没了路,再一边打听一边找寻。好不容易在一家农户院子里见到了一对老年夫妻,他们正在将晾晒的粮食往屋里收。哪知,那位老太太一听说我打听宋青山墓的事情,就立刻翻脸,一幅很反感的样子,说了句:“没有了,已经遭撬了。”便自顾自地去忙了,搞得我一头雾水。

好在同行的胡师傅帮忙,在他的介绍和解释下,两位老人似乎有点明白了。便告诉我说,之前也是有人来打听这个,但是不久那座墓就被挖开了,墓碑也倒了。我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一种难以言表的失望情绪涌上心头。我这么远专程来看它,居然就在前不久就这么毁了?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去看看。

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因为现在农村年轻人都出门打工去了,留下来的都是老人,好多房子都是关门闭户,有时候连问路都找不到人,院坝里都被杂草覆盖。听老人讲,盗墓贼也是打着保护的名义行盗墓之实。

两位老人给我们指了路,还提供了一位专门看护该墓的林姓老人的住址。又走了约20分钟,终于到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农舍,房前屋后收拾得干净整齐,门和柱子上贴着红红的对联,阳光透过树梢洒下闪烁的光斑使这个院子显得格外幽静,且干净整洁。

干净整洁的农家院落

也许是远远地听到有人来,一位身材壮实的老人从后面的地里回来了,他就是南部县文物局委托的文物看护人和联系人。原来,南部县为了保护这些乡野中的文物,便委托一位当地百姓,每月给予50元的费用,帮助看管。老人已经70多岁了,只有老两口守着这大片院子。那大红的对联是儿子去年结婚时贴上去的,不过他们并没有回家住。

笔者和林姓看墓老人的合影

老人明白了我的来意之后,很热情的招呼歇一歇,并递上一大杯茶。一边交谈一边还拿出一份登记表,让我登记下身份证号、单位、联系电话等信息,表格是县里统一发放的。看来,南部县对墓葬的保护工作做得还是比较细致的。

他也提到了有两位年轻人,打着买树的名义,到坟地里转过,不久墓就被盗了。言谈中我高兴地得知,宋青山墓的墓碑其实并没有被破坏,盗墓者只是从土冢上方打了个洞,深入到墓室,后来,他们把这个洞给填上了。这实在是个大逆转,在我想象中,只能遗憾地看到一堆乱石和雕刻残件。

宋青山墓就在他后院200多米的地方,我们绕过院子,穿过两层菜地,眼前便是一片浓密的柏树林,其间散落着大约二十多座不同时期的坟墓。近前一座当代的墓碑也颇为高大,其造型和传统的墓葬墓碑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龙柱、两侧的女性人物以及门楣上的装饰似乎是水泥塑的,便没有心思细看。

宋青山墓坡下的新建墓碑

该墓后面一堵条石挡墙,宋青山墓就在挡墙坡上的一块不大的平台之上。远远望去,坡度很大、地上狭窄,不太像一座大墓的格局。待我好不容易爬到跟前,发现墓上满是高及膝盖的杂草,碑顶几丛小灌木和藤蔓遮住了墓碑的上半部分,旁边的一颗青杠树的树枝伸展到墓前。显然,这里好久都没有人来过了。我爬到墓碑后面土冢上方才发现,果然有新翻过的痕迹,盗墓者是从这里直接打洞进入了墓穴。

墓葬土冢上新翻动的痕迹

该墓是一座六柱五间四重檐庑殿顶的碑楼式建筑,出檐宽大,装饰复杂。不过,不像之前在巴中、广元等地所见,这种规模的墓碑一般都会有附属建筑,而这座墓碑只有这样一座碑楼,不知是否是地势所限的原因。

在墓碑的前方有南部县文化体育局所立的黑色花岗石牌,上书:“南部县文物保护点,宋青山墓,南部县文化体育局 二零零九年七月十日公布 立”。我还第一次见到牌子立得如此的近。那是因为其前方和左边都是其它的坟墓,其右侧又是悬崖,而土冢也是紧挨着较陡的山坡,很潮湿。怎么看都觉得该墓的选址似乎并不理想。

宋青山墓前的文物保护单位花岗石碑

同行的摩的师傅帮我借来了砍刀,我们俩费好大劲才将那些植物、藤蔓清理干净。这时,我才有精力仔细的观看这座仰慕好久的墓碑了。整座墓碑从上到下,甚至是檐下都雕刻了众多的戏文人物,不仅数量多,而且组合复杂,姿态各异。

因墓碑处于潮湿的山腰地带,周围又有茂密的乔木遮蔽,格外阴湿,致使整个墓碑遍布厚厚的苔藓,通体黝黑。加上修建年代在清嘉庆年间,是四川地区比较早期的墓葬遗存,风化极为严重,残损斑驳触目皆是。尤其是那些镂刻的多层花饰大多断裂掉落,80%人物的头部只剩模糊的外形,而稍间的那些整幅的戏曲人物雕刻也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雕件石头都几乎变成了一层层细小的灰色砂粒,轻轻一摸就会纷纷洒落,真是可惜!

该墓底层五间,其中正中三间外有复杂的镂空雕刻的门罩和门套,已经破败不堪,明间和次间内的碑版几乎看不出来。各间均有立柱及柱联,但是文字大多比较模糊。外侧稍内收,上有横枋和顶檐。

尽管遗憾不少,但是该墓两处特别的结构和雕刻受到我格外的关注。不妨首先分享出来。

其一,是横跨底层开间的宽大额枋上的巨幅人物群雕。

额枋为长310厘米,宽33厘米的整块条石,对称雕刻约有三组建筑和5组人物,约有70多人。三组建筑,中间的建筑体量和尺度最大,结构完整,而两边的建筑和人物都向画幅之外延伸,长廊下站立着络绎不绝的宾客,正中的建筑三重檐、庑殿顶,五开间,以正中开间的屋檐为中心呈对称分布,檐下的垂花柱装饰,两对立柱,尤其是一对龙柱,强化了对称性。而在屋内正中的几案,上书“寿”字。案后坐一人,其后有左右侍者举扇,正与坐在桌子左右两边的人交谈。几案左右或座或站的一字排开各色人物,从装束到动作姿态无不生动传神。他们或肃立、或交谈、或探望,人物分布错落有致,疏密得当。尽管人物头部多已不存,但是仅仅从人物的动作姿态和衣纹装束,以及人物彼此之间的组合关系,就能够看得出人物的身份、地位乃至个性特征,也分明让人感觉到一种祥和热闹的氛围。

南部县宋青山墓清(嘉庆十六年 1811)额枋雕刻

南部县宋青山墓清(嘉庆十六年 1811)额枋雕刻局部

整件作品尽管有如此复杂场景,但通过对称结构和分组安排,体现出各自的局部关系,同时又围绕着正中间的人物和“几案”形成多个套层般的严格地对称布局,形成一幅散而不乱,多而不杂的整体画面。人物组群以建筑屋顶之下的室内外关系以及不同柱式形成内外有别、尊卑有序的内在关系。这无疑体现了匠师娴熟而高超的处理技巧和艺术水平,也绝非一般所理解的民间艺术的成熟的程式化或概念化可以概括的。这种“群而有分”的人物群像结构也是中国古代建筑装饰的重要手法。

其二,是亡堂门口的两尊立像。

抬头看去,在顶檐之下有一块较大的龛形亡堂,亡堂上镂空雕刻的门罩有些破损,其内置一座繁复雕饰的“亚”字形牌位。牌位顶部云头和两边为浮雕花卉,底部两层基座,正中内凹处雕刻文字,只见依稀字迹。正对牌位文字的部分与牌位造型一样向内凹陷,一铺梯步连接台基和牌位明间。

宋青山墓亡堂

最特别之处是亡堂外门柱位置的人物立像,其造型和工艺也是非同凡响。立像男左女右相向而立,手拿云头玉如意,头戴华冠,身披华丽配饰,立像近乎圆雕,衣纹繁复,线条顺着身体的转折飘然流畅。两立像微微转头,面带微笑地看向远方。左边的是一位美髯公,额头布满皱纹,下巴长长的胡须随着头部的摆动在胸前形成S形的弧线,与下垂的衣纹和配饰形成顺畅的整体关系。右边的女子身材微胖、头戴方形长罩帽,胸前挂长命锁,脸型饱满,庄重富态。两人视线所及便是前方开阔富庶的田野。莫非这就是墓葬选址所看重的?

宋青山墓亡堂立柱位置的立像

两人脚下的云头几蹬,造型别致,装饰精美。两人面前是多层的雕花露台,正中的五级梯步直通内部的亡堂。露台之下连接垂花柱头,构成仰覆连接结构。各建筑构件规整,比例适度,转折清晰。而构件之上还有细小的雕刻纹饰,或二方连续,或团花,皆层次清晰而精致。

亡堂下方正对的恰是额枋图像的正中位置,三重屋檐下的帐桌、帐桌后的中心人物、以及那个已经不大清晰的“寿”字,连接出整座墓碑建筑的垂直轴线。一切都是那么严整有序,又富于变化。

此时,西下的阳光从对面山口照下,强烈的逆光使得镜头里一片光晕,实在不是拍照的好时候。但很快,太阳落下山坡之后,光线随即暗了下来,时间也不早了,距离南部县城还有点距离,担心晚了就赶不上车,于是和赶来的几位老乡简单地做了些交流便回建兴镇,在镇上坐车到南部县城住下,准备明天一早再来。

图文|罗晓欢       编辑|殷梦弦         审校|门     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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