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委曲

登彼太行，翠绕羊肠。杳霭流玉，悠悠花香。

力之于时，声之于羌。似往已回，如幽匪藏。

水理漩洑，鹏风翱翔。道不自器，与之圆方。

东晋时王子猷在一个大雪之夜忽然想念起朋友戴安道，于是连夜乘舟拜访，次日清晨到了戴门前却又直接打道回府，人们问他原因，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王子猷清奇不俗的行为令人印象深刻，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效果，王的兴尽而返是关键。

如果王见到了戴或者见戴只是为了求田问舍，那便不够清奇或不算清奇了，清奇是乘兴而行的“步屟寻幽”，重在追求一种美好的心灵体验而没有太多世俗、实用、功利等目的性掺杂其中。从这里我们正好可以引出委曲与清奇的不同，如果说清奇似王子猷雪夜访戴，那么委曲就有点像唐僧师徒历经八十一难取得真经。对于清奇而言过程更为重要，结果不是那么重要，对于委曲，则过程和结果都很重要。因为有着结果的制约，委曲可能看上去少了些无拘无束和自由洒脱，实际上却正是这种制约深刻而具体的成就了万事万物。

有种观点认为美只能存在于一个人的主观所创造的意象世界之中，其实这只是从欣赏者的角度出发，如果站在创作者的角度便会发现成功的艺术创作更会产生一种令人沉浸其中的美感，而意象世界的构造只是整个创作过程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便是过程与结果二重导向的体现。

就像写书法，人们所追求的固然是曲尽其妙的变化和情感自由灵动的表达，但这只是过程导向的沉浸，另一方面，还要有结果的导向和制约，那便是书写的过程无论有何等的变化、何等的自由，最终的作品还是要写成汉字而非其它之物，非如此则不成其为书法，这种结果的导向和制约是成就书法艺术的必要条件（追求结果其实是追求成果，追求成果便不能不包含有某种目的性在其中）。

艺术超脱实用但又不是绝对的脱离现实，正是从这个角度，我们在徐渭的汪洋恣肆的狂草之中会令人意外的发现，其对于笔笔见形、主次分明等法度的坚守相较于前代名家反而是更加牢固，更胜一筹的。草书对于隶书等原有汉字结构的种种简省和法度的破坏可以看作是艺术向自由所作出的平衡，徐渭则证明自由与法度二者可以相互成就，或者说徐渭更完美地兼顾了艺术创作的过程和结果。

注：本文根据大愚观点整理

「二十四品新解｜精神」明通暗尽，妄绝相清，出神入化斯为神品

「二十四品新解」艺术作品是精神的另一种生命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