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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缅怀曾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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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曾宓(1933-2022)

曾宓|纪念官网

曾宓|艺术百科

曾宓|曾宓(雅昌指数313)

2022年9月24日晚23时30分,著名画家、书法家曾宓逝世,享年90岁。他的女儿曾莹女士发布消息时表示,“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如今已经是天边的一抹云彩。”

曾宓,号三石楼主,福建福州人,中国美协会员,浙江画院艺术委员会委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多次赴加拿大、德国、法国等地举办个展及讲学。出版有《中国写意画构成艺术》等专著和多种《曾宓画集》,被授予有突出贡献专家称号。曾任浙江省第六、七、八届政协委员。

中学时期,曾宓师从吴启瑶学习水彩画。1957年考入中央美院华东分院(现中国美术学院)后,得潘天寿、顾坤伯等名师亲授,1962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84年调入浙江画院任专职画师。

早年曾宓以画闻名。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曾宓撷取黄宾虹、林风眠等数家之长,不断深挖传统精华,形成了鲜明的个性语言。其作品拙朴天真、饶有情趣,散发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在中国画坛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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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宓晚年第一次尝试重彩画法

79岁时,曾宓在浙江美术馆举办个展“八十初度”,两年后81岁的他宣布“转行”。2013年,“曾宓书法展”在杭州南山路恒庐美术馆开幕,展出书法新作73件。曾宓始终认为“书为上,画为下”,由此将创作重心由绘画转向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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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曾宓在金彩画廊推出了“溪声当雨2016曾宓书法展”,并宣告将暂时封笔养心。至于原因,曾莹女士在微信中写到:“他打算封笔养心,怕写太多,流于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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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宓(左三)在《溪声当雨2016曾宓书法展》现场

雅昌艺术网曾经在开幕之时与老先生进行深入对话,既有对个人创作的审慎,也有对当下艺术创作现状的思考,字字句句均情真意切,亦令人深省。

复发此文,以示哀悼!

【雅昌专稿】85岁曾宓暂时封笔 期待再次“兴奋”

曾宓

2016年3月5日,曾宓在金彩画廊推出了《溪声当雨2016曾宓书法展》,开幕前几天,金彩画廊的创始人金耕去他家里取作品,此时的曾宓略带倦意,他从两扇半月形的门内抱出了一大卷刚书写完的作品,展开来,正聚精会神看作品的金耕忽然注意到有些不对,满纸的书法只有一方印章。

他有些纳闷,“曾老师,这批字怎么就有一个章啊?”

曾宓的表情很丰富:“我不舍得用。”

一下子还没明白过来的金耕追问:“为什么啊?”

“这个印泥太珍贵了,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曾宓言语轻轻地道明了缘由。

原来,当年曾宓曾连续三次报考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第三次才考上,这批书法上用到的印泥就是当年考上时曾宓的父亲送给他的礼物。

曾宓父亲赠予他的那盒印泥

这方印泥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个圆形的红色锦锻盒子里,青花的外壳已过数年却依然清爽整洁。曾宓轻轻揭开盒盖,朱砂加蓖麻油手工制作再加上纤维性填料做成的绯红色印泥便映入眼帘。带在身边60多年,曾宓异常珍惜:“可惜呀,没有了,就这一盒了。”

得知缘起的金耕不好意思开口希望加印,但曾宓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主动说:“那我再加盖一些印章吧。”便又将这批作品重新加盖了无数印章。

踱步于展厅,望着作品上鲜艳的印泥,金耕很是感慨:“他真是处处为别人考虑。”前几年画廊普遍行情不太好,曾宓目睹身边好多画廊都在陆续关门,对金耕放心不下的他曾特意跑去安慰金耕,“金耕啊,(画廊)不好做哦,挺难的。”

曾宓(左三)在《溪声当雨2016曾宓书法展》现场

阅人无数的金耕火眼金睛,看人的眼光出了名的独到。对于曾宓,他有着发自内心的尊崇与敬佩:“他是我从事艺术行业以来遇到的最自然的艺术家,把名利看的非常淡,很多艺术家都要事先谈好价格,他就从来没有和我谈过价格,即使有价格,也是很低的,基本上就等于白送你。” 曾宓的作品市场稳定价格又高,“所以他和你合作就是在帮你。”

金耕和曾宓已经合作了16年,是他所有合作过的艺术家中时间最长也是关系最稳定的一位,不过他们平时很少交流,“也就是碰到了打个招呼,我有事的时候去找他也就几分钟而已。”甚至二人16年来就在一起吃过一顿饭:“还是曾老请的我。”所谓君子之交,至淡至清矣。对于金耕,曾宓亦是交口称赞:“他总是想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来启发我。”曾宓的第一个人物展、第一个花卉展都是金耕策划的,就连书法展也是如此:“我看他的书法写的不错,就鼓励他办个书法展,他试了试,效果很好,也很满意。”

3月5日开幕的展览叫《溪声当雨》,展出的全部是六尺整张的大幅书法,曾宓运用宿墨撰写的作品酣畅淋漓,层次分明,画面的构成和笔墨的神韵均浑然天成。但是创作过程中,曾宓曾经几次血压增高,“一口气写20张当然有点累的,不仅精力要集中,而且手臂没有劲道是不行的。”他自幸以前做过木工,“手劲蛮好的,还喜欢打乒乓球。”但是,对一个85岁的老人而言,书写这样的巨幅作品确实需要极尽力气。所以这次的展览,可谓曾宓近年来最竭尽力气的一次书写。

《溪声当雨2016曾宓书法展》现场

如果说身体上的不适给曾宓带来的是“警告”,那么“乌七八糟”的社会现实则时时促其反思,他常目睹一些有名气的艺术家重复自己:“写熟的人拼命重复地写绝对不行的,字要写油了,气也跑光了。”“这种现象很可怕,我要从同仁那里吸取教训。”虽常沐于盛名之下,但曾宓十分谦虚,他很渴望时刻得到来自外界的批评,但是“大部分都是盲目地叫好,真的提意见的人非常少,能提出意见的也非常困难。”

浙江美术馆斯舜威曾经说过:“曾宓老师的作品不能按照一般的书法进行评判和欣赏,他的书法具有独特的审美表达,后来我概括为真。他的书和画都是他的真性情的表达,他的书法构成与图式,都具有独特的审美体系和语言表达体系。”

曾宓太聪慧了,知道大智若愚地在浑世中努力保存自己,知名作家麦家曾如此描绘曾宓的听力不济,“跟他交谈不畅,却别有意味;他时而像个孩子一样抢话说,问不答题,自得其乐,时而又像个威严寡语的老者,问而不答,思而不语,威默如天外来客。”因此近些年,曾宓很少面对媒体,藉由身体原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悠然自得,“我要养两年,看情况再说。”

“3月5日,延安南路的金彩画廊,将举办老父书法作品展。记有20件6尺整张大作。然后他打算封笔养心,怕写太多,流于俗套。”

这是曾宓的爱女曾莹女士写在微信中的一段话,正式宣告85岁的曾宓将暂时封笔。

曾宓(左)和金彩画廊创始人金耕在《溪声当雨2016曾宓书法展》展厅现场

Q&A

喜出望外的“溪声当雨”

雅昌艺术网: 您觉得这次 “溪声当雨”的展览效果如何?

曾宓:我刚才跑进来(看到这个展览),真的是喜出望外。没有他(金耕)逼我,我是不会写出这批大字的。(本来)我还担心写不好,后来看看还可以,所以我很感激他。他总是想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来启发我。

雅昌艺术网: 在您举办的书法展中,这次的作品尺幅最大,创作的过程是不是很辛苦?

曾宓:这是搞书法以来我写的最大(尺幅)的一批,(以前)没写过这么大的。一口气写20多张当然有点累的,不仅精力要集中,而且手臂没有劲道是不行的。没有体力是谈不上(创作)的,我以前做过木工,手劲蛮好,还喜欢打乒乓球,我很贪玩的。所以我现在要保养身体,争取到90岁的时候再办展览。

曾宓 180x97cm

反思性暂时封笔

雅昌艺术网:据说接下去您要封笔一段时间,是真的吗?

曾宓:是的,我要养两年。搞艺术如果反复的重复,盲目的重复,都是不行的,炒冷饭抄到后来就变成馊泡饭了。很多现在的书法家,有名气,人家会求他写,他就不断地重复自己,其实他的水平是在慢慢下降,自己也感觉不到,这种现象很可怕,我要从同仁那里吸取教训,要刹住了,要养气,要看书,要游山玩水,要培养感觉。我们搞书画艺术的都是跟着感觉走,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平时的修养综合提高以后再落笔,才会有“兴奋”,没有“兴奋”是出不了作品的,而“兴奋”就是靠感觉培养出来的,平时生活中美的因素看过之后要记牢,用的时候才会产生“兴奋”,然后才能落墨成章。

古人还说过“熟而后生”,特别是搞书法的,写熟了后还拼命重复地写是绝对不行的,字要写油了,气也跑光了,所以我要养两年,看情况再说。

雅昌艺术网:这两年的“养”是顺其自然还是有规划进行?

曾宓:暂时没什么规划,先养了再说。如果真的兴奋了,手都会发痒的,这个情况才能出好作品。现在很多书画家因为求的人多,他们不管有没有兴奋,反正有钱来就会动笔,这是最坏的现象,所以画家最大的敌人就是画家自己。

雅昌艺术网:那您觉得现在战胜自己了吗?

曾宓:我现在还可以,稍有成就,没有白活。我身边的朋友给我的帮助很大,这很重要。其实我是很虚心的,每次展览我都要求我的朋友提出意见,但是大部分都是盲目地叫好,真的提意见的人非常少,能提出意见的也非常困难,顺其自然吧,能走到哪里算哪里。

雅昌艺术网:“养”两年之后,还会再办展吗?

曾宓:要看自己的感觉怎么样,看看有没有“兴奋”。

曾宓 180x97cm

“没有宿墨我不写字”

雅昌艺术网:您的作品中宿墨的用处很妙,是自己做宿墨吗?

曾宓:什么叫宿墨?隔夜的墨叫宿墨,古代的文人很讲究,书童早上用清水把墨磨好后主人才会动笔,到了晚上一定要把这些陈墨全部洗干净,一点都不能留,第二天要清清爽爽的。但石涛是奇才,他画画画的很晚,墨就留着第二天用,不洗的,所以从他开始才有了宿墨。石涛又发现宿墨画出来的和新的(墨)不一样,一般它(宿墨)有两层,墨渣和墨水是分开来的。我了解到也看到这个情况,就下决心要搞宿墨。黄宾虹的宿墨用的也很好,他去参加笔会,一定要把宿墨装在瓶子里面带着,才能用的过瘾。它(宿墨)最大的优点是水再多,笔骨总是在的,笔骨很重要,没有笔骨就是墨作一团,我就是充分利用这个。

雅昌艺术网:具体怎么做?

曾宓:我把积墨收集起来,敲碎,放在锅里用开水泡,再磨,磨碎后太阳晒干,再用开水泡,这时候会有一种黄色的水出来,因为之前墨里用的都是驴皮胶,臭烘烘的,倒掉这个黄水,再晒干,再磨,然后开水再冲。一般要冲个三四次,冲到墨闻起来没有什么大的臭味就行了,不过完全漂干了也没有必要。一般用的时候会少量加一点新鲜墨,我现在开始会少量加一些丙烯,黄宾虹是加胶水的,因为我做的多,一做就是一桶,所以加丙烯效果会好一点。我写这些书法用的都是这批墨,所以用着很心疼。

你看我的作品墨色都有两层,这是自然形成的,做出来的就不好看,所以没有宿墨我也不写字的。

雅昌艺术网:现在您做的这批宿墨还有多少?

曾宓:还可以用几年。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喜欢旧墨,他们会在地摊上收来送给我。

雅昌艺术网:您会和同行分享您做的宿墨吗?

曾宓:我也送了一些宿墨给同行,因为他们说我的宿墨效果不一样,也想用。那我就倒了一瓶给他,结果他用不好,我后来去了解,发现问题在于他的笔不对,锋太短,毛太软。太短,蓄水就少,而且有的还是用的羊毫,羊毫又细又软,那么下水的速度就慢。锋长,毛硬,速度还要快,这才行。我用来写宿墨的笔都是兼毫,还到日本韩国买过笔。我有很多笔,大大小小,都是长锋,也都是兼毫。锋一定要长,水聚的才多,下来的速度才快。

另外,对字体的结构也要心中有数,那么才能一下子就写出来,如果一考虑就慢了。

曾宓 180x97cm

文艺界绝不能搞全民化

雅昌艺术网:对于当下的艺术创作,您有何看法?

曾宓:这几年在家里深居简出,我也考虑了很多问题,我在书画界已经混了60多年了,忽然想到,搞这一行需不需一个前提?1958年的时候,全民写诗,我读大学时,每个礼拜规定要交两张诗作,不会写也要写,但你看看,现在有几个诗人出来啊?一个都没有。文艺界绝不能搞全民化,画家们嗡在一起绝对不行,反而会拖了真正人才的后腿,灵感都被破坏了。

雅昌艺术网: 搞书画艺术一定是有前提的。

曾宓:我觉得有三点:第一,美感品位一定要高,这是天生的;二是气局要大,不能搞一些小里小气的东西,俗不可耐绝对不行;三是构成能力要好,构成很重要,书法有构成,画画也有构成。我国古代文艺理论很多,但大多只提到章法,没有上升为“构成”。它强调的是视觉效果,比如章应该放在那里,大字小字怎么配等,我写书法也会考虑半天,怎么排列文字,用哪个章,是朱文还是白文,这些我都要考虑。我画了几十年画,在构成上还是比较有优势的,所以我的书法和别人不一样,一看就是画家的书法。

不具备这三个条件就不要搞书法,反而会把社会搞的乌七八糟,污染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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