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结束的中国嘉德香港2022秋拍暨十周年庆典拍卖会上，张大千两件方寸小品惊艳拍场，其中一件是张大千《春闲图》镜心，另一件是《红莲》镜心。据拍卖方介绍，两件画作均来自玛格丽特• 穆勒瑶女士家族。

玛格丽特•穆勒瑶女士中文名为姚慧，她1934年10月25日出生于中国北京， 是一位中德画家和艺术史学家， 她主要研究中西方之间的文化关系和影响。她在1949-1964年间生活在台北，跟随溥心畬学习书画；1964年9月起居住在德国；1966年至1974年，她就读于杜塞尔多夫国家艺术学院；1974年到1977年，她作为讲师活跃在波恩大学艺术教育工作室；1985年在波恩大学获得博士学位，主修艺术史、东亚艺术史和中国艺术史；她还撰写和出版了多本著作，如《中国书法艺术对西方非正式绘画的影响》《中国书法对西方绘画的影响》等；从1964年到2012年间，她作为画家参加了多个国家和国际艺术展览，如1971年的“杜塞尔多夫艺术家之城” 展览，1984-1985年，巴黎国际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国家沙龙”展览等。

从《春闲图》看，尽管此幅未标年款，但看得出这是大千先生盛年之作，尺幅约半平尺（27×24cm），估价80—120万港元，应该讲，如此小的尺幅能有这一估价实属不低，因为当下艺术市场受宏观经济下滑和新冠疫情冲击影响甚大，市场疲软众人皆知。尤其是该作2014年北京匡时推出过，当时成交价已高达437万元。这次成交价格能否比2014年高，拍前真不好说，看看当下市场上无论大小名头的画作，打折甚至拦腰一刀的成交比比皆是。令人欣喜的是：《春闲图》上拍后，受到众多买家的追逐，经过激烈争夺，最后被一买家以635.1万港元收入囊中，高出估价高端4倍多，也远高于2014年的成交价，令市场为之一振。另一幅《红莲》镜心，创作于1951年，也是大千盛年力作，尺幅和估价与《春闲图》相同。此作上拍同样受到买家的热烈追捧，获价432万港元，高出估价高端2倍多。

那么，为何大千小品在当下极不景气的市场上能获如此高价，究其原因有三：

一是大千的精品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大家知道，自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开始，大千的作品就一直领衔中国字画的销售价格，并成为市场的风向标和“龙头股”。即便当下市场受经济和疫情影响，只要市场上有大千精品露面，必会吸引海内外各路买家不惜巨资、踊跃竞投，今年春季张大千1947年作仿王希孟《千里江山图》立轴在苏富比出人意料地以高达3.74亿港元成交就是典型例子。本次秋季，嘉德香港觅到了大千两幅盛年时期创作的小幅精品《春闲图》和《红莲》，殊为难得。为此，嘉德香港在推出时，分别对两幅作品作了极为详细的介绍。面对可遇不可求的作品，不少买家自然摩拳擦掌，志在必夺。拍卖果然不负众望，交出非常理想的成绩单。

二是这两幅作品都是“画家之画”。画家之画历来为大千所倡导和追求，主张以骨法用笔，画有技巧难度的画，反对那种票友似的文人小品画。《春闲图》应是大千敦煌回来后人物画的精心之作。大千对近三年敦煌临摹之旅曾自述到：“中年西上敦煌，临摹石室，振千年之颓势，开艺苑之新局，气象雄伟，着色瑰丽，使人物画为之一变”。在构图上，此画大千独具匠心，一改之前全身的画法，而运用半身、七分身的姿态，来表现仕女的美貌身姿，辅以荷花屏风为背景，填补图画的空间。这种构图己经吸收了敦煌壁画的样式，形成了张大千中期仕女画的特质。在用色上，他大胆地将石青、石绿引入画面当中。作品背景处的屏风之上绘形态各异之荷叶，以及盛开的和含苞待放的白色荷花，与画面前方的仕女互相呼应。值得一提的：大千将女子头发刻画的细致入微，创作用松烟墨渲染，先用极淡逐次加浓，然后用细笔依着面型方位，疏疏落落略微撇十几笔，然后再用淡墨渲染二三遍，显得柔和而润泽，有根根见肉的效果。

荷花是大千非常喜爱的绘画题材，也是他的拿手绝活。在他笔下，十八般武艺尽显其中，朱荷、粉荷、白荷、墨荷、金碧荷；风荷、晴荷、雨荷、秋荷；没骨荷、工笔荷、写意荷等无所不涉，无所不精，且不断推出新意，形成了驰名中外的“大千荷”。本幅《红莲》创作于1951年，写于他订制的日本卡纸上，配以诗文题跋，诗情画意，遂得兼美，此作上题“江妃出浴”七绝：“朱阑过雨黄月生，绡衣初试五铢轻。稍怜翠珮红妆句，不称江妃出浴情。” 是时正值画家工笔作品成熟之期，下笔似信手拈来，精工细写却如自然天成。此画创作极为讲究，吸收了北宋徐崇嗣清姘妍丽的特点，采用没骨画法出莲，用色来表现，发挥了莲花潇洒脱俗的韵味，使得莲花更具物理、物情、物态。同时，彰显了大千画荷的独到之处和非凡功力。

三是这两幅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观赏价值。《春闲图》以工笔重彩法绘就，虽工细却不板滞，其造型一扫早期张氏仕女之纤细袅弱，呈现出更多沉着饱满之视觉印象。本幅最为出彩的当推人物开相、头发、眼睛的刻画描绘。其中人物开相雍容大度，圆润俊美，让人心情愉悦，无比享受；画中女子长发披肩，直垂腰后，既具异域风情，亦显飘逸，其古雅而又极具时代气息；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则是整幅画作的点睛之笔，尤其观者无论从那个角度看，画中女子总是像含情脉脉的望向观者的方向，你在左她也向着你，你在右她也向着你，正面也是，乃至将画倒过来，横过去，仍旧是向着妳，画中人的眼神与看画人的眼神，彼此对视、息息相通，从而大大增强了画作的视觉艺术效果，让人过目不忘。

《红莲》局部

而《红莲》在大千的传世众多工笔荷花图中是相当独具特色的，有专家认为它具有一种西方的印象派的味道，某种意义上己经完全超越了传统工笔绘画的方式，在大千的精心经营下呈现了一种完美的朦胧美感，让观者回味无尽。

从上可以看出，《春闲图》和《红莲》都是大千极为擅长的题材画作，尽管这两幅尺寸各只有半平尺左右，但是画作散发出的美让众多藏家魂牵梦绕，无法抗拒，甚至不惜资金予以收购。所以，《春闲图》和《红莲》的拍卖很好地诠释绘画作品不在于大，而在于精和美，这恐怕也是艺术市场的金科玉律吧。

注：文中图片来自网络和拍卖图录

2022年10月18日写于上海五栖斋

作者：朱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