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有个持续性的艺术项目叫做“由……策划”，中央美院雕塑系出身的卢征远成为“由隋建国策划”的参展艺术家。这个艺术项目全称叫做“由隋建国策划——卢征远：84天，84件作品”。从字面意义上就能看出来，卢征远在连续的84天里，每天要做出一件作品。这件作品不是指单件作品，而是指包括构思、制作、布展等众多环节在内的小型展览。2010年10月17日，卢征远按下“开始”“按钮”后，在随后的84天里，便以24小时为周期，不停的往前滚动着。为了解决信任问题，卢征远的新浪博客每天更新，与时跟进。

　　艺术与财富：在研究生阶段，你在100天里，每天做一件作品。这与“84天，84件作品”有何不同？

　　卢征远：我喜欢思考。在学校的时候，我经常去找导师隋建国老师探讨问题。于是，他就让我在100天里，每天做一件作品。后来他告诉我，他让我做这些作品，是因为我把他问烦了。哈哈！100天与84天，在形式上是差不多，不过本质上不同。100天只是做作品，侧重训练和自我练习。84天则是每天不仅要构思作品、制作作品，还要运输作品、展示作品，相当于每天筹划一个小型展览。强度和长度包括思维的深度都不一样。

　　艺术与财富：你是怎么进入“由……策划”艺术项目的？

　　卢征远：尤伦斯艺术中心找到隋建国老师，我把方案报给他，大家都觉得不错。其实，这个方案对空间的挑战很大。如果尤伦斯艺术中心答应了这个方案，他们并不知道要展出什么，这和其他展览不一样。我们签了合约，必须每天往馆里签到，送一件作品。

　　艺术与财富：为什么是84天？

　　卢征远：最开始也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我以为展览时间也就一个月。后来，我想很多观众来了之后，发现挺大的空间里没有作品，这样也不好。于是，我就想在展览之前做一个月，做出30件作品。这样，展览开始的时候，展厅里就有作品了。我没有想到尤伦斯给的展期是53天，而我做作品的那个月正好是31天，于是，所有的时间都最大化了，成了84天。

　　艺术与财富：这84天，你是什么状态？

　　卢征远：很累。付晓东说我在挑战艺术家职业化创作的生理极限。

　　艺术与财富：你的极限在哪里？

　　卢征远：我不知道。这个展览进行到最后一天的时候，状态还在。

　　艺术与财富：事先有没有考虑过做不出作品的情况？

　　卢征远：我设想过这种情况。84天很漫长，万一有突发情况，做不出作品，我就留白，告诉大家，今天我没有作品。幸运的是，我每天都做出来了。

　　艺术与财富：在84天里，状态有没有起伏？

　　卢征远：我没想过这事，但肯定有几个阶段，人都有生理期。比如我有几天特兴奋，也会有几天特累，不想做作品。作品最能代表我当时的状态。

　　艺术与财富：你是每天做一件，还是有时也会一天集中做几件？

　　卢征远：我要求作品从构思到展示必须在一天内完成，所以，我博客每天跟进。博客作为公共平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固定的，这既有自我监督的作用，也解决了信任的问题。这相当于扒光了给人看：我确实没有作假。我当时要是会用微博的话，我甚至可以把制作过程和思维状态用微博记录下来。

　　艺术与财富：展览规定是只要你认可，任何东西都可以当成艺术品。在这么长的周期里，你有应付之作吗？

　　卢征远：没有。如果把艺术的标准降得非常低，每天做一件作品就简单了。虽然说是只要我认可它是艺术品就行，但是我觉得艺术和生活还是有边界的。这界限只能用作品说话，语言描绘不出来。

　　艺术与财富：24小时的创作周期，对你创作有什么影响？

　　卢征远：有人看了我的作品，看到很多日常的东西，材料、视角和生活贴得很近。这就是由创作时间造成的。24小时内做出作品，我不可能去铸造，我必须做一天内能够完成的作品，并且是每天能接触到的。这基本上就限定在我周边10公里的范围内了。

　　艺术与财富：当规定好创作时间后，灵感是可以激发出来的吗？

　　卢征远：我更愿意用“体验”这个词，体验到了，作品就出来了。有几件作品就是11点半的时候还没有做出来。我一整天都在想怎么做，也做了试验，虽然想得不错，但是做出来的作品达不到标准。时间还剩半小时了，怎么办？原来，我一整天都在往外看，猛然发现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自己身上。这是最闪光的时候，那一刹那，我知道这才是我要做的。作品出来的时候，都11点50分了。

　　艺术与财富：你每天最多NG多少次？

　　卢征远：其实多少次并不重要，我最多重做过十次八次。

　　艺术与财富：现在回头看这84天，有遗憾吗？

　　卢征远：现在看，其实没有成功和失败。即使失败了，也是真实的再现，这样把作品真实的梳理出来，就算成功。体验了这么长时间，整体上没有遗憾，但有纠结和不满。这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沉淀下来，这是正常的。很多东西当时觉得好，过段时间就会发现，这东西真不咋地。

　　艺术与财富：84天里，你给艺术的标准是什么？

　　卢征远：我不能准确的用语言表达。如果能用语言表达，就不需要艺术了。艺术语言在某种程度上是不能转换的，是不可言说但可以感染你的东西。这也算是一种解释。

　　艺术与财富：你希望观众整体看84天，还是单看某天的作品？

　　卢征远：我个人希望整体看，这是一种体验生命的过程。这样更能感受到时间的重要，这比单件看作品，要重要得多。

　　艺术与财富：展览结束后，有“后遗症”吗？

　　卢征远：那段时间里，会关注平时不怎么关注的东西，都会想象能不能把它做成艺术品。展览结束后，有点“后遗症”，养成了收集乱七八糟的破烂的习惯。

作者：宋继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