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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情山水觅至境——董继宁绘画艺术的精神诉求

  摘要:中国的山水画艺术,往往是以对精神的独特表现而著称于世的。董继宁长期从事山水画创作,其作品的深刻印象是充满了美感与情致。而且,艺术家还非常注重对艺术的精神与意境的揭示与阐释。在董继宁的作品中,民族文化精神显然是一以贯之的艺术探索目标。基于生命体验与心路愿景的唯美化赋形,彰显了艺术家所极力经营与建构的精神图式。其实,艺术意境既是经由精神来通达的,当然也是精神与意义的生成之物。显然,董继宁的绘画艺术乃是对至境的不断寻觅,也是艺术家向自己渴慕已久的精神家园的还乡。

  关键词:山水画; 意境;精神诉求

  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样式,艺术不仅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与传递,同时也是人类精神的生动与直观的呈现。当然,在不同的艺术创作中,对艺术与精神的关联的理解也是有所差异的。在这里,中国的山水画艺术,往往是以对精神的独特表现而著称于世的。董继宁长期从事山水画创作,其作品的深刻印象是充满了美感与情致。而且,艺术家还非常注重对艺术的精神与意境的揭示与阐释。

  在这里,形式显然是艺术不可或缺的表现方式,但一切艺术其实都不可能没有精神的所指。传统绘画艺术往往是通过以形写神、形神交会来表现的,因此也就更加强调与注重艺术的精神性关联。在董继宁的作品中,民族文化精神显然是一以贯之的艺术探索目标,因为他将艺术看成是人的本质力量的重要体现。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不少艺术家致力于在山水之中,关注沉雄与博大的民族文化精神的表现。董继宁的绘画艺术创作,当然是在这一特定的当代文化语境里发生的。正如董继宁自己所说,“正是怀抱着这种文化情结,近年来,我努力在山水画的创作中,对旧时文人归隐田园,寄情山水,追求安逸、宁静、清远、玄妙境界的文化精神,作了一些承接、取舍和扬弃。”[1] 可以说,技法与观念上的这些承接、取舍和扬弃,正是董继宁走出自己的艺术道路的学术与思想前提。

  当然,山水画家不只是以山水等自然景象,作为艺术创作与审美表现的话语与题材,更是将山水当成是自己畅怀与抒情的圣地。对于艺术家们来说,自然山水在本性上是自然而然的,而非只是被认识、被改造的所谓对象之物。以不可替代的独特方式,艺术通过对外在世界的实体性的祛蔽与超脱,表现与揭示了人类深邃的内在精神世界,尤其是这种精神世界之于人们的生存与生活的意义。

  如果说,董继宁的早期作品比较注重雄浑大气的营造,那么,他后来的创作则倾注于艺术表现的丰富性,显然也更有浓郁的情调与别致的韵味。而且,崇高与优美在其作品中得到了相得益彰的交织。在董继宁那里,作品的笔墨、造型与构图本身,就生成与显露了艺术家率真与鲜活的性情,同时,这些性情又与山水之性情发生着意向性同构。基于生命体验与心路愿景的唯美化赋形,则彰显了艺术家所极力经营与建构的精神图式。

  从师法自然出发,董继宁将传统的艺术表现手法,纳入到现代人文精神的语境里加以重构。当然,视觉本身就具有思维的特性与品质,这或许是艺术关切于精神的重要原因之所在。“实际上,人类用视觉图像对概念作出的一切解释,都包含着审美的成分。”[2] 而且,艺术是这种视觉审美化的一种充分体现。然而,如何从视觉的审美表现上升到人的内在精神,无疑是艺术意境的通达所要面对与探求的问题。

  在作品里,艺术家以纯粹而特有的融通感,使作品的视觉印象显得十分清新、流畅与疏朗。当然,在这种视觉表现的文化语境里,无疑是人类精神的完整性与通透性对艺术的规定。在创作过程中,艺术家以充满激情的笔调与色彩,以及楚文化所孕育出来的浪漫情怀,表达着对大自然的生命力的敬畏与礼赞。在这里,人类精神及其实质不仅是无处不在的,同时还离不开经由艺术而实现的生成性建构。

  作品那颇具魅惑的迷离美感,不仅使人身临其境,还让人流连忘返,陶醉在如真似幻的景致里。而且,作品的磅礴气势对人的心灵的触动与震撼,既是自然之壮美与崇高的重要体现,也是人的精神得以超拔与升华的一种象征符码。同时,艺术家总是将小山水、小艺术,融进到自己所领会的大山水、大艺术里。因此,关于自然的细节描绘与具体表现,也就融会与沉浸在大的笔触、块面与脉络之中。

  正是山川河流乃至整个自然的存在,成为了董继宁以之表现与传达精神意象的生成性文本。实际上,“画家倒不是直接要画某真山真水,而是借山水体现人的精神,而各个时代的精神也就随之而来了,关键是你的把握。”[3] 其实,这也是艺术家对石涛的“笔墨当随时代”观点的发挥。当然,艺术既不应仅仅是入世的“应景之作”,也不该只与风尚随波逐流、亦步亦趋,而理当成为时代精神的审美表现与文化沉淀。而且,不同时代的精神与文化,在艺术中发生着彼此的渗透与互文性关切。

  董继宁还将中西艺术的不同表现方法,放在传统精神与现代文化的对话的语境里整合,并把艺术表现作为一种与人的精神切合的根本方式。比如说,对西方焦点透视法的借鉴,并没有限制作品的灵动感与生成性,因为,这种生成不仅是随视界而变化的,它自身也是由心之意象所构建的。

  同时,这些艺术表现的手法与技巧,又生成为艺术家独特的艺术风格与审美经验。作为一种精神旨归与文化意趣,艺术意境既涉及艺术观念与概念的审美表现,同时也关联到人的生命与情感的存在。显然,艺术家的童年的记忆、成长的经历,尤其是内心的情感,包括对故乡大山无比的感念与眷顾,都成为了艺术家创作灵感的重要源泉,以及艺术意境生成所关联的人文情怀。

  可以说,作品的艺术价值构成与人类精神的关系,以及意境又是如何在艺术表现与文化追求中生成的,显然也是艺术家们难以回避、不得不思考的艺术问题。其实,“19世纪的德国思想家黑格尔视艺术为人类的精神,他的观点与东方学者的中国观点完全吻合,……。”[4] 根据黑格尔的思想,精神由于外化成了外在的“自然”形式,因此,必须经由历史在人类身上回到精神自身。毫无疑问,这种回归显然也是艺术向精神内化的历史性过程。

  但在黑格尔那里,艺术尚处于绝对精神的初级阶段,有待于上升到概念与哲学的层面,并以此作为艺术的最终归属与真正完成。有别于西方的许多思想,在中国思想与文化的语境里,艺术总是呈现出与精神的某种直接的相关性。比如说,在儒家思想之中,艺术往往诉诸的是人格与个人情感,并与“仁”的内在伦理精神相统一,而且,还被看成是人性塑造的最高境界。

  近年来,董继宁的绘画创作更为律动、自如与空灵,这是艺术家的心灵与精神世界日趋丰盈的表征。其实,一切艺术的视觉表现与感觉,都不可能没有观念与精神作为底蕴与奠基,否则,这种感官印象就会失之于单薄、浅表与贫乏。当然,意境有助于提升艺术表现的格调与品位,这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所说的,有境界则自成高格。在道家的思想与文化里,艺术乃是对道的表达,它不能囿于技,而是要通向与达于大道。

  实际上,艺术既基于人类的精神与文化,同时又要表现心灵与精神的深邃与奥秘。“因此,最根本、最重要的不是新的价值,而是以新价值的形式显现的精神。”[5] 在艺术创作过程中,观念与价值的创新其实是对精神的重新发现。因此,作品所呈现出的淡泊、悠远与辽阔,显然是艺术家自己心意的一种畅想与舒展。在董继宁那里,作品的视觉表现不乏一种力的崇高,他还赋予这种崇高以生命的活力与精神的特质。

  在艺术对精神的表达中,当然要涉及到诸多“成对”的概念及其关系,比如,象征性与隐匿性、概括性与生动性、典型性与特殊性、程式性与生成性等,这些关系问题在董继宁的作品里,都得到了精致、微妙与独到的处理。实际上,只有当这些诸多二元区分消失之时,艺术意境的揭示与达致才有切实的可能。

  虽然,后现代文化极力解构所谓的宏大叙事,但这并非是简单地放逐人类的精神,而是寻求对艺术、文化与精神的当代重构。考虑到技术理性与现代性对人的生存的挤压与宰制,后现代思想主张向自然的一种本性回归。因为,艺术意境及其所关切的人类精神,既是对奢靡、堕落与物欲泛滥的拒斥与抵制,同时还是一种对人类的生活与家园的看护与守望。

  在董继宁看来,“对传统山水画的理解和借鉴,不必要停留于技法或画面构成的那些法则,而是要着重吸收传统绘画对于画面意境的追求,……。”[6] 当然,在艺术的表现之中,一切技法与手段其实都不是外在性的,尤其是在意境的探求与寻觅中,手段与目的的简单二分已不再有实质性的意义。而且,一种精神意境的创造性的建构与表达,是根本不可能在某种刻意的努力中来展现的。

  显然,董继宁的作品所生成的生动气韵,也是一种基于感性的情感的发生与表现。这里的山水与自然的外观形象,既是生命与精神的直观所不可或缺的,同时,它又是艺术意境生成必须给予悬置与超越的。然而,如果画面太干净、太纯粹的话,艺术对人类精神复杂性的表现可能被削弱,这是艺术家们在创作中应该考虑与深思的。此外,静、净与境的协恰与统一,则是董继宁的艺术创作所致力追求的审美理想。

  早在古希腊,柏拉图就把理念作为艺术与美的规定,这种理念当然也是与精神密切相关的。在柏拉图那里,理念本身就具有视觉与看的含义与意味。当然,灵魂摆脱肉体与欲望的桎梏,是灵魂与精神之美得到本真体现的前提。在禅宗那里,意境得到了充分的强调与推崇,艺术与美的意境显然是心灵所构造的世界。因此,一切好的艺术从来都不是对人类精神的简单图解。

  在谢林那里,通过将无限的理念体现在有限的对象上,艺术成为绝对的象征性再现与心灵的最深刻的表现。在由近到远的观看中,可见的与不可见的东西就有了切合的可能。“而人类心灵所要求的超脱解放,也可以随视线之远而导向无限之中,在无限中达成了人类所要求于艺术的精神自由解放的最高使命。”[7] 在本性上,这种无限既是艺术表现的视觉与感性的延伸,更是艺术家向内在心灵与精神世界的不断切近。

  在向艺术意境的通达中,艺术家必须摆脱与抛弃一切羁绊,以无拘无束的心态与万物融为一体,即庄子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这也恰如袁宏道所说的,独抒性灵,不拘格套。而且,艺术家与天地交融的感悟与经验,还是通达天人合一与诗意居住的根本路径。当然,艺术与文化的世界性与时代感,从来没有也不可能脱离民族性而存在。只有当具备文化的生命力与开放性,并以独特的民族精神进入民族间对话之际,一切民族的艺术才可能是世界性的艺术。

  无论是写意,还是写实,其实都难以脱离人类精神的感性再建构。应该注意到,在探求艺术之意境的过程中,写实与写意手法的根本区分正在失去意义。当然,对究竟什么是艺术的意境的问题的探求,或许是一个没有完结的建构与理解的过程。这正如现代思想家海德格尔所说的,思想就是道路,它永远处于通向语言家园的途中。

  因此,董继宁的艺术追求既是对自然神奇造化的感悟,也是艺术家在与大自然的神交中的尽情挥洒。其实,“历史上的艺术如同哲学一样,在本性上是一种乡愁并言说这种乡愁。”[8] 同时,各种不同的艺术表现手法,都从特定的视角揭示了艺术意象的精神象征。当然,将艺术比拟为一种民族的文化纪念碑,只是表明艺术内在地关切于民族精神,而不能因此把艺术归结为具有某种外在标志的形式。

  庄子的《齐物论》认为,世界上万事万物看起来虽然是千差万别的,但它们归根结底却又是齐一的。其实,这些万事万物,不管是宏伟的,还是细微的,它们都无不与人共在于这个世界上,并关联到人类精神的丰富与生动的表达。而且,情境与物境也是相互关切与彼此生成的,并共同游戏在艺术表现的自由意境之中。

  在此,艺术意境既是经由人类精神来达致的,当然它也是精神与意义的生成之物。而且,艺术从来都是人类理解与关怀自身的重要方式。如果说,艺术家往往通过创作来寻求家园的话,那么,这种家园不仅存在于大地之上,还与人类情感和精神的建构密切相关。当然,艺术的至高意境并不是意境的终结,而是意境在人类精神领域的无穷延展。可以说,董继宁的绘画艺术乃是对至境的不断寻觅,也是艺术家向自己渴慕已久的精神家园的还乡。

  参考文献

  [1]董继宁.继宁山水北京纪行[M].武汉:武汉金苹果印业有限责任公司,2006,93.

  [2][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视觉思维[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177.

  [3][6]董继宁.灯下独语[M].香港:香港亚太文艺出版社,2005,53.106.

  [4][英]柯律格.中国艺术[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5.

  [5][俄]康定斯基.艺术中的精神[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119.

  [7]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238.321.

  [8]彭富春.美学原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257.

张贤根

(武汉纺织大学  时尚与美学研究中心  湖北  武汉  430073)

作者:张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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