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个春秋匆匆而过，从未离开过画笔，不觉已到虚岁八十的高龄了。乡亲和同行友人们都打问为我过八十，我不想麻烦大家，忽然有了个念头，到世界艺术之都的巴黎去过生日。于是我携夫人张秀珍于2010年12月23日从北京出发飞往意大利，与在华沙工作的大孙女李婧和孙女婿钟鑫、佛罗伦萨上大学的二孙女李昕、伦敦上大学的三孙女李翔，一起在罗马会合，一行六人畅游了意大利、梵蒂冈、西班牙、法国、波兰的部分艺术名胜后，在巴黎凯旋门旁的一家灯火辉煌的酒店里，在欢乐的气氛中，孙女们为我庆贺了我的八十寿辰(我的生日是11月14日，因孙女们放假而推后)。

　　这次欧洲之行，参观了很多艺术殿堂，又一次丰富了我的艺术视野，但印象最深的却是巴塞罗那。一到巴塞罗那给人一种兴奋感，一种有节奏的艺术魅力不断涌入我的脑海，使我无法平静，使我目不暇接。

　　巴塞罗那是一座称之为“西班牙巴黎”的历史文化名城，是一座盛产天才的城市，是号称“西班牙四杰”的伟大的建筑师和艺术家高迪、达利、米罗、毕加索的故乡。

　　建筑大师高迪，他的旷世巨作“圣家族大教堂”因他1926年意外身亡而未完工，但这座未完工的建筑已成为巴塞罗那无可取代的地标，并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他的建筑构思，是来源于山脉、洞穴、树木、动物等大自然给予的灵感。高迪曾说：“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属于上帝”。他也曾得意地说过一句话“我的作品的奇特造型将与巴塞罗那四周千姿百态的群山相呼应。”超现实主义画派大师达利，是一个具有卓越天才和想象力的画家，享有“当代艺术魔法大师”的盛誉。他所创作的奇特、神秘、凶残、恐怖、怪诞般的形象，在潜意识心灵中产生意象，诱发了人们的幻觉，丰富了人们的想象力，把梦境的主观世界变成了客观世界而令人激动，他以罕见的手法创造了奇妙多端的艺术世界。他的代表作之一《内战的预感》，永远给人们留下了对战争的恐惧和反战争取和平的决心。米罗，出生在深受意大利文艺复兴影响而最先接受现代艺术的巴塞罗那的近郊。他是二十世纪超现实主义的绘画大师，他一直根植于西班牙民间艺术的稚朴和儿童绘画的天真，后期的作品又受到了东方艺术的重大影响。他的画，色彩单纯，变型大胆，充满了幻想和幽默，创造了一个非常生动的梦幻世界，形成了他具有诗意的个人风格，表达了艺术家对大自然内在生命和真实的本质探索。关于毕加索，他最著名的大作《格尔尼卡》、和平鸽，早已闻名于世，人人皆知。他是法国共产党员，他是为争取世界和平事业作出贡献的艺术家。他具有超人的才华，他不仅有学院坚实的造型能力，而且毕生致力于绘画革新。他不断转变画风勇于探索，有蓝色时期、粉红色时期、立体主义、新古典主义等，他从来不满足自己的艺术，他是现代艺术(抽象派)的创始人，是一位当代西方最有创造性和影响深远的艺术家。

　　一到这座依山傍水美丽的港口城市，首先给我强烈的印象是这四位巨匠的艺术思想在这座城市的反映。当你乘坐露天的观光车，戴上耳机聆听着多种语言的讲解，观看着这座城市由山顶到海边，由平坦的大街到千家万户的商厦，由庞大的标志性建筑到古典的居民小区时，那节奏有序、变化多姿的建筑群，你会感到有别于其它城市的在统一中求变化的建筑格局。这座城市随着地形高低曲直而建，形成一种在变化中求统一的标新立异千姿百态的城市风貌。座座高楼，亭台色彩艳丽，造型奇特多变，主次分明，繁简有序。高迪的巨作“圣家族大教堂”是耀眼的城标，在庞大而复杂的教堂建筑的各个面上都雕嵌着耶稣各种故事和精美的装饰图案，远远望去斑斓无比，超然绝世，让人过目难忘。当参观者走进同样是出自高迪之手的“米拉之家”时更觉神奇，这座建筑既无棱角又无直线，形成了一种自然的流动感。一进大门仿佛置身于神秘莫测的洞穴之中，阶梯曲直通幽，房间明暗交错，造型别致。登上屋顶豁然开朗，奇特新颖的雕塑造型好似“外星悍客”，游客恍如穿入时空来到“未来世界”，屋顶视野开阔，美丽的巴塞罗那尽收眼底，使你心旷神怡。当你走在旧式街区时，窄窄的石板铺成的小巷，低低的古式照明门灯，石头砌成的高墙上，有的满幅壁画，有的垂吊着半墙绿色的花草，有一种幽静之感，它依旧保留着古色古香的历史痕迹。每座建筑根据功能和环境的需要，风格趣味各不相同，如果把建筑形容成“凝固的音乐”或“立体的诗篇”，巴塞罗那的建筑便是响彻云霄的乐章和动人心弦的诗篇。

　　巴塞罗那的雕塑处处可见，它采用不同的材料，有的夸张变形、有的写实传神，有时在一个围墙角或门階上都能看到不同形式的雕塑。为了纪念哥伦布出海远航，发现了美洲新大陆的历史功绩，在兰布拉大道靠近海边的地方，修建了高入云霄的哥伦布纪念柱，哥伦布站在柱的顶上，表示这位航海家英姿勃发于天地之间的智慧和勇气，是一座庄重而永恒的纪念碑。在圣哲火车站旁的西班牙工业公园有一座铁灰色金属制成的大型雕塑，采用棱角尖硬的不同形状的块片，组成像一条恶龙又似火焰的抽象形象，增加了一种工业气氛，当你站在这座雕塑旁时，仿佛能听到工厂里的机器声。位于巴塞罗那半山上的米罗公园的一座雕塑，是另一番情趣。这座雕塑是米罗名为《女人与鸟》的一件作品，它高高地矗立在公园的西北角，别致的造型和童话般的红黄蓝绿的原色装饰，在那湛蓝的天空衬映下显得分外美丽。以上三座雕塑各不相同，各自呈现着它不可替代的艺术价值，装点着城市的环境。

　　除建筑和雕塑之外，不可忽略的是城市的各种装饰。巴塞罗那的路灯形式繁多，有的采用欧式古典图案制作成半圆型的吊灯架，有的是流线型的一条单线挑灯，有的为铁质花纹图案横街而过，有的用铁丝编织成的花篮灯点缀其间，各种灯式灯光与建筑互映，营造出一个五彩缤纷的城市环境。商户的牌匾也各具风格，如“米拉之家”的门匾，用轻重不同的彩色字母重叠变形组合而成，像一幅美丽的装饰画，非常醒目而耐人寻味。走进店内也各有风趣，一次我到一家比萨小店吃饭，一眼看去，地上塑料压制成的桌椅，在白色中有三分之一是红色椅子，这虽然是一件不被人注目的小事，但它打破了呆板的对称色彩，形成了醒目而跳跃的抽象感觉，给顾客增加了一种空间和食欲感......总之，在这座城市逗留了几日，使我感受很深，联想很多，这四位巨匠非凡的艺术天才，为这座城市留下了不可估量的艺术财富和深层次的文化内涵。无论是来自于自然的灵感或从潜意识心灵中产生的意象和天真幽默的梦幻世界，还是跨越多画种勇于探索的艺术家，他们的艺术思想，艺术活动，艺术作品的印象渗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渗透在人们的生活中，使这座城市各处的“细胞”在鲜活地跳跃中，为这座城市增添了活力，增添了美，增添了无穷的魅力，使这座城市变的熠熠生辉。

　　毕加索曾说：“他热爱和尊重历史上的任何时期，任何地域，任何民族的优秀遗产”。李可染先生在1980年《美术》第五期上发表的《生活、传统、修养》一文中说“一个画家要认真学习好两本书，一本是大自然和社会，第二本是精读传统这本书，传统包括古今中外，包括一切间接的经验。”我认为一个艺术家应该有宽阔的胸怀、广博的知识和时代的使命。我国的文化艺术，无论是书画艺术、民间艺术、建筑艺术、环境艺术等，同样是在继承和不断吸纳、不断创新中发展的，它像黄河水一样，只有汇纳百川才会源远流长，发扬光大。

2011年6月

载于《太原日报》《山西日报》《山西政协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