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袁江《观莲图》考析
上海交大古书画研究班 崔建华
摘要：
清.袁江《观莲图》（图一）是中国嘉德2017秋季古代书画专场拍品 ，这是袁江在清康熙-乾隆间创作的细笔山水画。本文通过与袁江的几幅标准件比对，在深入赏析的同时，考得《观莲图》是袁江的佳作无疑。
图一：袁江《观莲图》
关键词：袁江，《观莲图》，界画，皴法，树法
作为中国古代建筑绘画的代名词，“屋木画”起源于东晋，从顾恺之《论画》中便有记载：“台榭，一定器耳，难成而易好”之说。而“界画”一词的出现在南宋，是在邓椿著作《画继》中首次提出，在邓椿之前建筑画被称为“屋木”、“屋宇”、“宫室门”等。邓椿所定义的界画，包括了宫殿、楼台、水榭、舟船。两宋界画达到最高水准，元明清以后日渐式衰，而界画最高标准为“依图造屋”。
画家在创作“界画”时，除了注重写实与借配用工具绘制的同时，还要懂得古代建筑的渊源和原理，且充分解析其结构。古代建筑的剖析，需要懂得立体几何、构思经营与透视法。讲究的是严谨工丽、端庄雍容、准确、细致。画面处理上运用动静结合、粗细相兼、方圆对应等对比绘法。优秀的界画家还要具备丰富的想象力，能构思出情景意境。从古到今，唐代李思训李昭道父子，五代卫贤、郭忠恕，宋代张择端、李嵩，元代王振鹏、李容槿，明代仇英，清代的袁江、袁耀叔侄都是个中的代表人物。（1）
2、关于袁江
袁江（？--1746以后）(清) 字文涛，号岫泉，江苏江都（今扬州）人。擅山水、楼台。初学仇英，山水宗法唐宋。中年得无款古人画稿，逐吸取宋人画法。袁江重视写生，细心经营，有取有舍，精益求精，所作景物曲折有致，工整严谨，别具一格，为清代界画第一高手，其在山西太原作画多年，晚年用笔粗放。偶作花卉兼工带写，勾勒、没骨并用，生趣盎然。（2）
在康熙年间，袁江致力于古法，继往开来，不同于清代如意馆画师在作品内容上多是为皇室歌功颂德，技法上也过于刻板，缺乏个性的局限。袁江绘画敢于大胆创新，继承和发展相结合，打破了临摹和抄袭的画坛风气，开创了山水画工细写实的一代新风。袁江尤其擅长描绘气势磅礴的山水和让人叹为观止的奢华楼阁建筑，其作品展现出扎实的传统根基、强有力的写实画风、且充满想象力和独立的审美情趣，因此，在清代画坛上独树一帜。
形制：扇面
材质：设色纸本
创作：已亥（1719年）
钤印：江
题识：已亥夏月为修老道翁。䢴上袁江。（3）
袁江出身于扬州，长江是其熟悉的地方，故其很多作品常有开阔的江面与高山村廊相照应。此扇画即如此，石矾与悬崖夹峙的山庄皆面对大江，屋后修竹千竿，远与云接。悬崖壁立千仞，苍松叠翠。屋中轩窗洞开，一人临窗独坐赏荷观景。画左大江空阔，天水一色。构图奇险而生活气息甚浓，南京镇江一带每有如此景色。乙亥为康熙五十八年，袁江正值中年，细笔画出此扇面。
袁江的巨幅装饰画盛行于扬州和山西平遥，这两地是清代早期盐商、票号等巨贾豪商集中之地，在他们的宅第中装堂遮壁，作为室内富丽华美陈设的背景，是很合适的，如《蓬莱仙岛图》（图二）和《梁园飞雪图》（图三）（4）。可惜，其作品在当时以文人画为主流的画坛和文士及文人出身的贵官中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5）依照美术史论证，似乎本幅《观莲图》非袁江的主流画风，但作为一幅偏写实写生的山水小景画，笔者认为减了一分富丽装饰感，多了一分文人画的意境，在雅趣和内涵上更高一筹。
图二：《蓬莱仙岛图》
图三《梁园飞雪图》
- 袁江标准件简介：
本文标准件选取如下A、B和C：
A：《仿马远山水扇面》 藏故宫博物院 （图四）（6）
对比点：形制、画面经营、构图意境和远山的笔墨。
B：《山水册页十二帧》之（5）（12） 藏上海博物馆（图五）
对比点：小屋、松树、山石、竹林、台基、荷叶的笔墨。
C：《桃花行十二条通屏》（7）
对比点：鬼脸皴（图六）、松树点染结合笔墨（图七）、竹林点染结合笔墨（图八）
图四：《仿马远山水》
图五：《山水册页十二帧》之（5）上（12）下
袁江的山水画，山形脉络有动势，山石突兀怪奇，颇有气势。树木虬曲多姿，各尽其态，与严整的界画和谐结合，形成画面动与静的节奏感。从画风来看，袁江的作品有细笔和粗笔两种面貌，大部分作品属于工整细致一路（早中期），有少量作品用笔比较粗放（晚年）。本幅是袁江中年所作，工写结合浅绛设色，其面貌粗细恰当。
本幅扇面的构图与标准件A《仿马远山水》（图四）扇面一致，右边是近景是实景，左边是远景是虚景。近景画山居平房，背上面水，前有夏荷后有松竹，扇面右边松竹的浓染与左边远处岚气淡写相为呼应。想象一下，当把这把折扇徐徐打开，所见有实有虚，有繁有简，扇面虽小但画面生动，节奏感非常强。
2、笔墨设色
袁江建筑绘画全用界尺，线条流畅而微流于粗率，注重大轮廓形象和曲线弧度，脱略细部，略近于南宋马远一派画建筑的方法，对建筑形体和透视的掌握较准。本幅小品属写生为主的写意绘画，屋舍线条看似徒手画出，但画得非常精细。画中小屋、松树、山石、竹林、台基、荷叶的笔墨与标准件B《山水册页十二帧》之（5）（12）中的相应元素完全一致（图五）。
袁江绘画山石无点苔，多用鬼脸皴（图六），画松针繁茂，先点再染（图七），画竹林也是如此，常常点染出一片茂密葱绿的林子（图八）。其画的山石、松树和竹林都非常有特色，易于分辨，在本文列出的标准件C《桃花行》十二通屏画局部中都能发现相应一致的笔墨特点。
图六：鬼脸皴山石
图七：松针点染笔墨
图八：竹林点染笔墨
通过上述与标准件的比对，显而易见，《观莲图》中的绝壁、石矾、松树和屋后的一片竹林都是袁江的典型笔墨，《观莲图》完全符合袁江的个人风格。
查阅《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上册，第720页，第三个钤印《江》与本扇面同（图九）；第721页，第18个款识《䢴上袁江》（图十）与本扇面同，该款识摘自袁江春江花月夜，时间也是乙亥1719年，与本幅同年。
图九：《江》
图十：䢴上袁江
通过上述主要依据个人风格和次要依据钤印、款识的考证，及袁江绘制界画比较分析；在笔墨方面多用方笔勾轮廓线，皴法多用侧锋钩斫；树法双勾轮廓渲染枝干，树冠多用伞状，叶法使用攒针松加渲染法；这些袁江显著绘画特点出现，笔者认为 《观莲图》是袁江的佳作无疑。
1、《中国古代书画》嘉德2017秋季拍卖会图录，（1259）
2、《山水楼阁界画—袁江.袁耀》编者何如玉 艺术图书公司印行
3、《中国画家丛书 袁江与袁耀》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4、《中国古代画家词典》主编 吴敖木 浙江人民出版社
5、《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上册 上海博物馆 编
6、《中国古代书画图目》二十三、五
（1）《嘉德四季 一文 界画-画家玉律》作者：肖洋
（2）《中国古代画家辞典》主编吴敖木 浙江人民出版社
（3）《中国古代书画》嘉德2017秋季拍卖会图录，（编号1259）
（4）《中国古代书画图目》二十三P70 京1-5184、1-5185
（5）《中国书画鉴定与研究-傅熹年卷》P348 故宫出版社
（6）同4 京1-5183
（7）《山水楼阁界画 袁江 袁耀》P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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