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
今天这篇主题是扬州八怪,我看了好几天资料,有一个感觉,他们的画和人生,都像是认真地在和世界开玩笑。
我去年写过一篇文章,德基美术馆的开馆展,那是一场价值超过十个亿的展览,搜集了几乎最全的扬州八怪作品。昨天,是这个展览换展的日子,又有30件重量级的作品开始展览,于是我去南京看了这个展。
在看展的过程中,我想着扬州“八”怪这“十五”个人,每个人都似乎在毫不认真地活着,轻易地做出不符合社会主流定义的决定,有些是性格本身,有些是命运捉弄,最后没办法,只能轻轻叹气,说一句“难得糊涂”。
但是他们又比那些聪明的,努力上进,好好做官的人更幸运,因为他们最终留名在青史之中。
做官作画都认真,做人却荒唐?
郑板桥在大众心中最著名的一句话,应该是“难得糊涂”。
这句话是满无奈的写法。
因为他一开始走的也是正常的道路,读书,考秀才,中举人,考进士,做官当县令,一切没有非常顺遂,但是也相当的正常。
后来他当了山东范县、潍县等地的县令,做官是很认真,对百姓也很体恤,写下“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这样的诗句,他辞官卸任时,当地百姓都夹道挽留。
但是官运也跟他八字不合,因为赈灾之事,他得罪了官场,后来请辞回家,写下“难得糊涂”四字,竟然风靡至今,到处都有写的印的刻的“难得糊涂”,在各种家里办公室里挂着。
郑板桥说,聪明难,糊涂更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最难。聪明,是认真地活着,糊涂,是退一步,“消极”地活着。
可是你看他的画,一点也不糊涂,他画的竹子,写的字,看似不循章法,实际却是乱中有序,尤其是他的乱石铺街体,整体的结构、排布、字与字之间的左右倚靠,空间划分,都是非常讲究的。
糊涂那一面的郑板桥,像是放飞了自我,苏轼说画竹子要胸有成竹,但是他却反着来,说画竹要胸无成竹——不能被思维的定式所限制,他大大方方挂起润格,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最神奇的是,竟然公然说,他自己是同性恋!
乾隆二十五年,他写下一篇《板桥自叙》,其中说,“酷嗜山水。又好色,尤多余桃口齿,及椒风弄儿之戏。”
余桃口齿是个典故,和断袖之癖的意思是一样的,都是指男同。但是郑板桥的大喇喇还体现在这一句:“然自知老且丑,此辈利吾金币来耳。有一言干与外政,即叱去之,未尝为所迷惑。”——我知道自己又老又丑,那些小美男都是爱我的钱,给钱可以,但坚决不能让他们干扰我的政事。
看完这段资料,我的三观是很难组合在一起了,不是说他很爱他妻子吗,然而又这么重口味。工作艺术上那么认真,但对自己的形象却毫不经营,想咋写咋写,简直是不能直视他笔下那些高洁的兰竹了。
郑燮 《牡丹兰花图》轴 纸本水墨 纵 189cm 横 49.6cm 图片来源:德基美术馆
此幅为郑板桥所绘牡丹花,市面上非常罕见。
李鱓也是这样的境遇,他和郑板桥是好朋友,也是康熙年间中举,召为内廷供奉,成为宫廷画师,但是不喜欢宫廷画法的规矩,最终“以忤大吏罢归”。在“两革科名一贬官”之后,到扬州卖画为生。郑板桥和他有相似经历,于是成了难兄难弟,说“卖画扬州,与李同老”。
李鱓这个人的人生观也是很傲娇,科举、功名、内廷身份,因为一个不喜欢,说不要就不要了。后来在画上盖一枚“辞官卖画”的印,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傲娇。当然这方印他也用的很少,郑板桥说他“才雄颇为世所忌,口虽赞叹心不然”。
李鱓偏早期的花鸟作品,还能看出宫廷绘画工整、明艳的影子
第二种人生观:压根不是很想认真对待这世界
看展览看到陈撰时就更觉得神奇,他怎么能算怪呢,他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个学者而不是画家。
但是他也有怪的地方,就是学问大,但性情孤僻,被推荐考博学鸿词科,他也不去考,反正就是离达官显贵越远越好。在人生态度上,可以说是极不认真的了,但是你看他的画,哇塞,简直清绝出尘。
边寿民一辈子最爱画芦苇和大雁,他画的也确实很好。雍正还是亲王的那会儿,喜欢他的画,在王府中“张其画四幅于屏”。还曾劝边寿民“一游都门,可博进取”。边寿民虽然是秀才,但是家里没有做过关,对于封建时代的寒士来说,直接受知于帝王,确实是一条猎取富贵的捷径,清前期以诗或画邀恩宠、备侍从者,有不少先例。
一般人听见这事儿赶紧凑点银子上京了吧,那可是雍亲王,随便说两句话,不久谋个一官半职了,但是边寿民就跟没听见似的,还是每天隐居在芦苇塘边,画着自己最爱的大雁。你说他的人生态度,是开玩笑呢,还是认真呢。
汪士慎也是这么一位远离主流的画家,虽然是卖画为生,却像是隐居起来一样,一辈子只爱画梅花,或许是不在意,也或许是不会变,反正一直到老了瞎了,也要写“尚留一目看梅花”。
看到这里我也在想,这些人的人生绝定看上去很儿戏的样子,但又看上去非常认真甚至较真死板。
放飞自我地写写画画
扬州八怪里还有一类画家,是真的很怪,你看他们的作品,都不知道脑子咋想的。
比如杨法的书法。
上次我们发的是一张全图,现场仔细看到局部,我一下被吸引了,艾玛怎么这么怪,不好好写字似得,但是笔尖扭来扭去又那么有意思,难得的是这样歪歪扭扭的行笔痕迹,整个字看起来却不飘、不塌, 不乱!
再比如金农。最怪异莫非漆书。这种书体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有来者,但还学不好。
金农《漆书四屏》局部
纸本水墨 纵 84.5cm 横 32cm
图片来源:德基美术馆
金农画起花鸟画来,构图也是相当之现代。比如这梅花的构图,如火焰般自画面下部窜上来。
这只萌猫也是很多人的爱,我在现场看了好久。
下面这两只鸭子就是齐白石的师傅了。
两只呆鸭的面部造型真的是好可爱哦。
这匹马也是典型的金农风格,看原作感觉气是非常足的。
那么金农为什么会创造出这么独特的风格?很简单,因为饿他想卖画,他本人,其实是一个很爱钱的人呢,比如他给自己起个号叫金吉金,大概就是“金旺财”的意思。比如为了赚点钱,还跟袁枚去合作画花灯,可惜的是,他一辈子也没赚到钱,最后还是很穷。
罗聘就更奇怪了,最有名的是画鬼,这一点我们都知道,并且在他的鬼趣图中,我发现一段题跋中写到,罗聘是能看到鬼的人,而且是蓝眼睛,还会四处发光。这应该是传说……但也是很历史悠久的传说了。
一般人以为,罗聘是靠画鬼出名,那应该只会画鬼,但是这次德基美术馆的展览中,有一件罗聘的作品,更属于奇品。就是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册页。
和我的手指对比一下,感觉还没巴掌大。
这套册页完美展现了罗聘精湛的技术,以及高妙的审美。这件东西的格调,可以说是高逸出尘。他要走文人清高一路的风格,应该是分分钟探囊取物,但是,他就要画那些看起来怪异的,有趣的,又有点好玩的鬼。
下面这些是我现场拍的《鬼趣图》的一些细节。
大头鬼。
裸体鬼。
绿毛鬼。
比例不太对的鬼。
俩骷髅路上碰到了,打个招呼。
这件鬼趣图太有意思了,所以后面写跋的人乌央乌央的,题跋都快十米长。
这些人,其实走正常的途径也能好好的画画,但他们非要这么搞怪,好像画画就是为了逗自己开心一样,一点儿也不当回事,但反而把自己哄开心了,就又把观者也哄开心了。
认真的人,总有回报
逐渐了解扬州八怪的过程中,我觉得他们的价值观,也就是对什么东西“认真”,这件事很有意思。他们做的很多行为,从“社会人”的角度上看,是很荒唐的,比如顶撞上司啊,孤僻死宅啊,搞同性恋啊。但他们的画里,对应的是对艺术的独到见解和坚持。
这种认真对待艺术的人,也值得被认真对待。
转载于民国画事
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