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由鲍栋策展，主要呈现陈牧甜近期系列新作，包括由大量神秘符号与柔软线条构成的综合材料作品，以及四件大型装置。与她以往的作品不同，这次展览中柔和、轻快的氛围被一种野蛮生长的气质打破。情绪与符号这两种常见于女性艺术家创作中的元素，在陈牧甜这里似乎是充满矛盾的结合体。她的画色彩明媚，氛围梦幻，让人好像身处山间清晨，能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或是在雾霭浓重的森林，一且都是柔和而肆意的。尽管我们可能会在某个瞬间感到，艺术家似乎在开一个黑色幽默的玩笑，它将你带入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幽秘空间。

——来自艺术家自述

这次展览中的作品全部由综合材料组成，在这之前陈牧甜以坦培拉为主要的创作方式，在她看来，架上现成品装置的创作方式是对坦培拉画法的外化表现，画坦培拉用蛋液一层层罩染每张作品都无数次覆盖、叠加，又冲刷，是隐形在画布后的工作，她想能不能把这一层层的关系外化出来，“当时我尝试过亚克力，玻璃，水，透明管子，烧杯，还有灯光的叠加等等。回到架上，我选择了我最熟悉的布料，玻璃纱，保鲜膜，蕾丝，渔网，绢等等这些可以看到层次的材料。”材料的堆叠如同颜料不断覆盖的过程，不仅包含着艺术家的手工劳作，也将无形的时间蕴含其中，“它们有时间的痕迹，也有重组的破碎感，这种破碎感有一种复杂又丰富多样，充满无限可能的迷人之处。”

陈牧甜有一个放材料的仓库，里面什么奇怪的物件都有，有的是在高桥市场淘的，有的是朋友准备遗弃的物件，有的是在旧货市场收的。在她看来万物有灵，这些小生灵都有自己的气场，陈牧甜与他们相处的方式是把不同的材料放在一张作品前面，一个个试，材料和材料之间也会碰撞出火花，有时候会出其不意，不合适的时候就把它们搬回储藏室，等待时机。

2016年，她搬到湖南的工作室后，当时因接受新的观念而进入了沉淀期，每天差不多一醒来就去工作室，晚上十点多才回去，在工作室待十多个小时，就这样坚持了一年，但创作上似乎没有大的进展，一直没有做出满意的作品。

直到她在湖南省博物馆看到西汉时期的漆画，“里面飞翔的禽鸟，奔跑的走兽，羽人、飞天的图像，充满了生命力又及其恢宏。还有薄如蝉翼的素纱单衣，T形帛画，木雕，湘绣，拼布，帛书等等都能与我产生共鸣。”于是陈牧甜开始写自己的图画日记，她说自己是一个感性先于理性的人，日记里的“文字”是作品中抽象符号的来源，都是她日常生活的记录，对生活的提取、描摹、变异。“这种非常私密的，个人的，情绪化的会给观者一种似曾相识的体验。‘日记’把各种各样，不同维度，不同空间与时间的情感串联起来，它们形成了自己的强有力的气场，像精灵的暗语，每一个符号都能打开一个世界。”

《夏日的海边对话》布面综合材料 160 × 200 cm 2021

诗意、破碎、喃喃低语、潜意识、记忆、拼凑、编织在一起，世界是沉重、惰性、难解的，我希望自己拥有一双柏修斯一般长有翅膀的鞋，躲避美杜莎将一切变成石头的双眼，飞向另一个有着温暖夏日，金黄沙滩的时空。

——来自艺术家自述

这种带有强烈的浪漫色彩的底色来自于她从小的生长环境，陈牧甜的童年是在家乡的大学城度过的，依山傍水，记忆中大部分时间都奔跑在山间和水边，“生活在大自然里让我很有归属感和安定感，也会有一种短暂的抽离感，精神可以漫天神游一会儿。”山间的风吹和鸟鸣，白云和动物，正如她作品中纯粹梦幻的色彩，作品中那些流动的曲线和变幻的符号似乎也带着独属于自然的灵气，如同微小的浮游生物，轻灵自由。

在这个完全自我的世界里，一切我们曾经的观看经验都可以被假设，和变通，无论是光影？视距？角度？层次？等等，一系列条件都能够构成形象转换，相互作用的自由组合关系，这种组合的绘画方式令我着迷。它们将图像分开、重叠、又相溶，像画面中肆意漂浮的生灵。我关注这样的生灵，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经常会忽略掉的微小的生命，像小花，小虫子，甚至一粒灰尘，我都认为它们是鲜活的，它们有着自己无穷无尽的世界。这个世界，也许需要我们用显微镜去看，走出自己生活的维度感受另外的生命维度。

——来自艺术家自述

流动的符号看起来像是音乐中的乐谱，事实上音乐也是她创作中重要的一部分。作品《风说话，水看着你》中，她从素纱禅衣，T形帛画中汲取灵感，编织出丰富的图案。帛画中描述的是天上和人间，在陈牧甜这里加入了细小的想法和零碎的念头，组合在一起。这种编织不仅是艺术家手工的劳作，也和观者从中感受到的记忆或情感有关，“作品产生与自己的某种特殊联系，靠每个人共同编织，这是我觉得很有意思的地方。”陈牧甜说道。

《莎乐美与爱丽丝》欧根纱、碎布、铁丝、泥 280 × 240 cm 2021

《莎乐美与爱丽丝》 Salome & Alice 的灵感来源于长沙马王堆出土的的 T 形帛画和素纱禅衣，运用轻透的纱网材料，以缝制香包的方式，编织出奇异又邪恶的少女世界，装置通过重力自由旋转，像跳着“七重纱舞”的莎乐美，像慢慢步入梦境的爱 丽丝，像一个现实社会中的催眠针，将观者内心深处隐藏的，不为人知的真实的部分呈现出来。

——来自艺术家自述

在陈牧甜的内心有两个自我，一个浪漫，一个凛冽；一个自由，一个节制。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到，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造就的。女性长久以来在社会塑造下迎合着大众审美，在无形中被改变着。在陈牧甜的创作中，她试图探究自己内心真正属于自己内心的东西。在社会习以为常的规训和教条下，没有人是绝对自由的，对陈牧甜来说，追求绝对自由和绝对快乐显然是徒劳的事。“绝对的快乐跟绝对的真实一样，在我看来非常超现实，像一面镜子，你想看到的是什么，它就变成了什么，这是内心的映射， 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随心所欲的，可以自在幻想的王国，光明和黑暗并存。”

自由的另一面不是沉重，而是轻盈，是活得自在，有及时行乐的浪漫。“在我的记忆里的大多都是美好的，抹不去的都是快乐的瞬间，那种很小的，微弱的，一闪一闪的片段，编织起来总是让人乐不可支。即便有的时候也有恼怒，失落，但是编织在一起就像会唱歌的溪流，哗啦啦哗啦啦的。”

我从小是在被管束、被教养、被要求、被塑造中长大。生活中充满了矛盾、节制和束缚，我的内心一直向往着另外一个世界，她是自由的、没有束缚的、野蛮生长的、自由落体的，是跳着华尔兹的。从旋转到大跳，从自由落体到野蛮生长。充斥着的是无处不在的小念头，它们在萌芽，在生长。

——来自艺术家自述

虽然是湖南人，但是陈牧甜很少吃辣，身上也没有辣妹子的呛口气。她喜欢独处，吹吹风，看看星空和白云，或者在山里面走走，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发呆。谈及这次展览创作上的变化，她的回答是更自信了，从心出发，也就更加自由。

直播预告：飞地艺术空间×雅昌｜踏入花园深处，艺术家对话+线上工作室参观​

作者：李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