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人朱欣翼 艺术家胡明哲

　　5月5日，胡明哲个展“知·觉——胡明哲作品展”在多尚画廊举办。胡明哲是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系教授，20年来坚持运用自然媒材进行艺术创作，以岩彩绘画和纤维作品著名于中国画坛。胡明哲认为：岩彩是地球的物质微粒，意味着宇宙时空无所不在的微尘;纤维是天然植物的筋脉，象征着一切自发的生命。

　　雅昌艺术网：这次《知·觉-胡明哲作品展》您一共展出了多少件作品?

　　胡明哲：35件。

　　雅昌艺术网：我看多是以纤维、岩彩创作的抽象作品。听说您之前是画国画的?

　　胡明哲：二十年前曾经是，今天，以综合材料进行创作。

　　雅昌艺术网：您之前是画工笔人物画家，第一次触碰材料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胡明哲：1992年在日本留学。看到中国古典的矿物色在中国停滞了千年，而被日本的遣唐使带到日本得到发扬，很受触动。当时到东京艺术大学学习，看到被称之为“岩绘具”的画材很新鲜，慢慢地才了解到，这就是中国古代的矿物色。而中国的美术学院里不曾见过，相关的语言方式也完全丧失……我觉得这件事情意义重大，很想把中国传统文化中丢失的精华东西捡拾回家，让中国学生学习。当时，中国画界用的材料都是都是很劣质的，表现方式很程式，思维也很狭窄。九十年代我由岩彩开始就算接触了材料，渐渐的在创作中有了材质意识。当你认识了一种材料，它会给予你一个新的思维角度，从此认识所有材料，艺术观念也产生了根本变化。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出的几乎都是抽象作品，您对抽象有什么理解吗?

　　胡明哲：抽象和具象是不同的绘画语言方式，无所谓好坏高下。我过去是具象画家，画人物画。现在觉得运用抽象形式，有一种象征性的寓意，更含蓄，更诗意，因而更有意思。而且用材料创作不适合具象表达。比如你用油画来画肖像，可能惟妙惟肖，可是你要用纤维，用铁丝网，用岩彩就没法表达具象细节，是岩彩材质把我引导到另一个领域，这个领域就是抽象审美和迹象审美。今天，我关注具象之外的很多新的审美内容，就像从现实主义小说变为浪漫主义诗歌。

　　雅昌艺术网：您对材料的运用有什么自己的见解?

　　胡明哲： 传统绘画里也用材料，但是所有材料逗是为表达形象服务的工具。现代之后，材料独立成为审美的主体，并且直接表意。比如纤维的丝状，它本身就已经是在表意了，可以寓意很多内涵甚至细微情感，为什么女性都喜欢纤维柔韧感?就是因为纤维寓意生命，寓意微妙，柔弱而坚强。细线并不是仅仅用来表现女性的头发等等。这样，材料本体就从被动的层次上升到主动的层次，变成了一个审美的主体——纤维的细丝，岩石的晶体。岩彩是岩石的颗粒，岩石象征着苍茫、厚重，博大，含义也很多。使用岩彩重要的是理解岩性和岩意。古典的绘画语言都是叙事性的，有故事情节、形象和表情。到了现代绘画，图形、色彩、材质本身变成了表达的内容，审美的主体，不再依附于另外一个形象、一个故事了。材质表意的意义多为意向的，象征性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我主张运用天然媒材创作，所谓天然媒材就是大自然本身就有的，非人为的，非化工性，不是商品。你看到的这些岩彩画作品就是如此，一部分材料是买的，一部分是自己采集的，经常带着学生下乡，经常出去讲学，我走到哪儿都会采集材料。不同颜色的沙、石、土，都是全国各地运回来的，而这些纤维则是在成都讲学时发现的。我觉得自然的材料比画材店里买来的材料更有意思，哪怕是一滴水，哪怕是一根丝，哪怕是一个沙砾，都是有生命的。你在跟它深入交流的过程中会受到它很多启发，甚至改变对事物的看法，改变世界观。我之所以能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就是因为心灵的收获太多了，觉得每天都会有偶然的意外，都会有新的认知，远远比自己预期的要好。

　　雅昌艺术网：之前您是画家，在用笔上可能比较强项，今天是否比较多于动手了?

　　胡明哲：你说得很对，我们都是学院派，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最强项的就是写实能力，教过人体素描，画过写意，也画过工笔，考虑最多的是用笔技巧。接触材料以后就从绘画性里走出来了，进入到了一个新领域，表达方式完全不同，动脑和动手多于用笔。

　　雅昌艺术网：教学方面会不会有一些偏重呢?

　　胡明哲：有，现在我在实验艺术系任教带研究生，我的研究课题是“材质语言表述”。基本上都是以各种材质，尝试直接进行表意。这是一个新的艺术语言方式，和传统国画油画是不一样的。

　　雅昌艺术网：您觉得这两种艺术形式之间冲突吗?

　　胡明哲：在我身上是不冲突的。因为我就是绘画出身，回到绘画会更放松，轻车熟路。做材料则是面向未知，要很动脑筋，很用心思。完全没有参照物，却常有失败的风险，要花费很大的心力，但是很有诱惑。

　　雅昌艺术网：对于材料的表现形式及表达方式您个人有什么见解?

　　胡明哲：材料可以有任意的表达方式，可以平面，可以立体，可以单一，也可以综合，也可以用现成品。我不怎么用现成品，主张用天然物质。因为我追求东方哲学精神，关注人与大自然的关系，我希望作品中人的东西少一些，多多有自然的痕迹。

　　雅昌艺术网：对于收藏家包括一些观众来说，对于材料的作品还是不很理解，收藏也很少吧?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胡明哲：我是学术为先思考，并不注重大众眼光，也不在意是否有人收藏。我认为随着中国社会发展，中国人的经济，精神，审美会不断提高，肯定会有很多人收藏的。

　　雅昌艺术网：那是肯定的。

　　胡明哲：收藏这件事情在中国比较特殊，中国的收藏目的多是投资或者投机，而且，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高价买回去的是什么。我去过好多国家，国外的大众收藏真的就是喜欢你的东西，跟他有深刻心理共鸣，他愿意买回挂在家里。或者是高端的收藏，他知道作品的价值，作品在艺术史中的位置，有哪些独到建树。不过，我还是乐观的，相信中国只要良性发展，大众的文化修养和审美品位都上升了，什么东西是好的，什么东西有价值，都能分辨了，就会好的。曾经有好几年，我常常去看别墅的样板间，看到现代建筑空间中陈列的作品全是抽象的、材料的作品。为什么没有梅、兰、竹、菊呢?为什么没有写实油画呢?因为整个社会生活和的居住空间以及审美情趣都改变了!我认为：我的创作情趣与这种现代建筑和现代审美是完全是吻合的，早晚大众也会接受。所以要改变的不是我们。

　　雅昌艺术网：您是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可能不会面临经济上的困扰;如果对于一个年轻的艺术家，搞装置或材料的创作，在经济方面没有收获不能支持他继续走下去怎么办?

　　胡明哲：其实在我们实验艺术系，好多学生的材料和装置作品都卖出去了，做的好就会有人收藏的。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不知道作品的卖价，但是好作品是会有人要的。中央美院每年毕业展览的时，来看的很多人都是画廊，收藏人。 我认为，如果青年人暂时没有经济收获，可以同时干点别的工作，但是艺术家不能被市场左右。

　　雅昌艺术网：谢谢胡老师。

作者：詹宏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