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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较喜欢记故事
杨茂源喜欢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那时候住在大连一栋日式的楼房里,楼梯是旋转式的,半夜出来上厕所就会觉得很恐怖。那时候听的故事很多,印象很深,自己也觉得有意思,即使是长大后在各地行走,遇到年长的老人,他也想方设法让他们讲一些古老的传说。加之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对孩子来说是比较安全的,满大街跑,这孩童的天性如奔腾的野马,体验了很多现在孩子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记者:想象力就是那时候培养的吧?
杨茂源:对,想象力是练出来的,习惯性地会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我的笔记里也会有这些,还有一些听来的故事。
记者:您比较喜欢听故事,更擅长讲故事,很吸引人。
杨茂源:我其实并不擅长文字。因为读者没有见过我所描述的那些东西,这就给我一定的自由空间,读者也不会质问我是否有编的成分。当然,故事都是事实,只是时间地点可能会有些出入,而且故意加入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徐钢:杨茂源的作品与他的文字有对话的关系,包括画的那些灭绝的动物,文字增强了作品的信息,同时化解了视觉的意象,文字对他来说很重要。基本上每个艺术家都梦想着自己成为作家,而作家也会梦想着成为艺术家。
文学对人的影响都非常大
杨茂源读初中的时候所在的学校美术生升学率很高,跟当时的中央美术学院[微博]附中差不多,学校有个传统,每年暑假都会组织写生,这对他日后的创作影响很大,对城市的了解和对环境的认识也是那时候形成的。大连的空气比较潮湿,很适合画水彩,那时候杨茂源每天会画很多水彩画,一个月下来会有一大摞。80年代初有机会看过印象派的画展,包括北美的铜版画,很震撼,对他的影响也很大。
记者:那时候的教学也是很程式化的吗?
杨茂源:一样的,考试都是会这样。我做的石膏像就跟这个情结有关系,没完没了地画石膏,我考浙美的时候就是画的美第奇肖像,而且是默写的。因为那个角度和光线画了太多次了,很快就画完了。
记者:我们这代在初学的时候画写生大多强调写实,你当时的写生却很主观。
杨茂源:那时候文学读物看得多,像文学青年报纸,日本文学、新华文摘、伤痕文学,地摊上都有,而且人们喜欢看,80年代初,人们对这些文学接触比较多,现在的孩子接触的信息太杂。
记者:文学对您的影响非常大?
杨茂源:应该说文学对人的影响都非常大。
记者:音乐呢?
杨茂源:那时候喜欢听收音机,里面放的都是欧洲的古典音乐,虽然不懂,但是也常常听得泪流满面。音乐厅很火爆,常常是爆满。
徐钢:那时候严肃的文化是显学,突然一下放开了,随便一个人都知道李泽厚,都听古典音乐。
记者:那时候的文化是很开放的。
徐钢:那时候充满可能性,整个80年代是充满可能性,又所有可能性都没有实现的年代。
都是苦孩子,就为赚点钱有顿饭吃
大学时代对每个人来说,也许是一生最美好的回忆,那时候叛逆,不羁,追寻自由,80年代物质匮乏,精神状态却是现在比不了的,也许很苦,却很快乐。
记者:你们大学的时候也会有考前班么?
杨茂源:要赚钱啊,那时候在东四给小酒馆写招牌,老板付不起钱,就让我们去店里喝酒。经常去北师大。那时候学生对各样的培训班是有需求的,培训班的海报贴出去后有很多人报名,那时学费很便宜,好像就是5块钱。在学校租一间大画室,那时候和方力钧办了好几个这样的班。
徐钢:他们都是苦孩子,就为赚点钱有顿饭吃。
记者:现在的代班的也是为了生存。
杨茂源:这时候是赚钱的,我们那时候老赔钱,因为学费低,请学生吃饭都不够。有次骑自行车带着学生去圆明园写生,吃饭的时候发现钱不够。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
记者:那时候招生少,我还以为没有多少人学艺术呢。
杨茂源:那时候我们班就九个人。
徐钢:那时候考上央美是太大的事。
记者:而且同时考上浙美。
杨茂源:那时候很多人是这样的。
记者:感觉那时候的状态很放松。
杨茂源:对,那时候上课不去上,我跟老方骑车去后海游泳,九点出发从王府井到后海,就在宋庆龄故居前面,游到中午,饿得发慌,又没钱吃饭,两个人就在那里望着天画饼充饥:“你看那个花生米挺好吃的……”饿得两眼冒金星,赶紧回学校。
沙漠里的风沙和被掩埋的秘密
年轻时候的楼兰之旅,对于杨茂源来说意义非常大,那之后所有的创作都与之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对于喜欢故事的杨茂源来说,那里千百年前就流动着的风沙掩埋了无数秘密和生死离别,在那方世界化解了时间和空间的痕迹。
记者:为什么选择画佛像?
杨茂源:佛像对我来说不仅是宗教的东西,跟一个地区的历史、文化、血缘是有关系。佛像里承载的能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很多人对佛像是有一定的经验的。光温特别合适与佛像发生某种关系。现在跟80年代相比更需要宗教,不管好人坏人,都会烧香拜佛,你看每天去雍和宫烧香的人非常多,这是时代的特征,因为人受伤以后需要一个精神寄托,我画佛像是社会现实的反映,而不是出于宗教信仰。光温也是一个人人能接触的东西,当光温要与图像发生关系的时候,我会选择熟悉的,而佛像恰好合适。艺术最核心的是人,对艺术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情感和经历。形式是可以被人拷贝的,而情感是不能拷贝的。艺术家创作是有温度的,我就是想通过光的温度来体现现代人的感受。我由于以前拍胶片的时候每天都要测量光的温度。光温是我从2006年开始测量的,每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北京的温度。一直到2010年,才开始考虑要把光温转化成图像。通过颜色的冷暖来代表光的温度。不喜欢直白的表现。
徐钢:关于佛像和地域性的关系问题我补充一下。1993年茂源去沙漠,碰到一座古城,叫作迈德克,很奇怪的是,古城是圆的,而周围所有古城废墟都是方的,这是为什么呢?后来有学者做敦煌研究的时候,发现这个地方是东西方文化交汇的地方,圆形是受到欧洲文化的影响。后来茂源做了很多圆滚滚的东西,跟这个触动是有关系的,虽然茂源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个影响,这个地域意义是他个人化的经验,从历史情景中去考虑,是非常清晰的。
杨茂源:当时进入所谓的丝绸之路,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那是一个埋藏了很多秘密的地方,发掘了大量的文书,这些文字都藏在大英博物馆。这些文书给我的印象是不断被沙漠掩埋,被风沙移走,再掩埋,这直接影响到我以后的工作方法。作品中常用的打磨就跟这种潜意识有关系,河滩的鹅卵石,最终会被磨圆,我们公认的最美的形状就是圆,这就是我的工作方法的线索。
艺术家在一起是很少谈艺术的
艺术家的生活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总是神秘的,你想象不到他们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是怎么来的,也很难想象这些特立独行的人如果聚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杨茂源他们这代人,当年聚在一起的那些朋友现在在艺术圈很活跃,那时候的聚会,很热闹,和谐,也很有趣,现如今,很难再有那样的闲适和热闹,他们其实也是普通人。
记者:你2000年左右写的日记有一篇提到朋友聚会。
杨茂源:那时候我住在昌平,人们都比较闲,只要一打电话约,大家都会来,最多时候100个人,弄三只羊在院子里烤,喝多了就在草堆里睡着了。有一次打电话给祁志龙问:“你怎么还没来?”他回答说:“哎呦,我的车轮子掉了……”那时候是很有趣的。大家习惯性地周末都过来聚聚,小刚还住在花家地呢。不像现在,大家都特别忙。
徐钢:你那房子是粮仓改装的?
杨茂源:对。那时候老方每周去一次,我问他:“你干嘛啊?”他说他也想找一个我家那样的房子,结果开车找遍了也没找到,都快找到张家口了。
记者:那时候聚会的都是现在在圈子里很活跃的艺术家,那时候你们探讨的话题是什么?
杨茂源:探讨的是“这羊肉挺好,这酒挺好,哪来的?”
徐钢:很快乐。
记者:没有那么严肃,不谈论艺术?
杨茂源:艺术家在一起是很少谈艺术的。
记者:觉得那时候都是挺抱团的,不像现在特别散。
杨茂源:只是时代的变化,现在人都忙。要聚一百个人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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