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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春林:(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博士后,美术评论家。主要论著《古代设计思想研究》《王征设计思想研究》等。)
闽中有山名戴云,几十年前尚是山高林密,一副原始生态摸样。山里村落小,万物自然枯荣,人与物齐。修建鹰厦铁路的开山炮惊动了老虎下山食人,十几位小学生中被夺命者有三。日后有一幸存者走出大山,学成为画家,这便是刘守信。戴云山在他的描述中,成为他人生传奇的驿站。他常在记忆中,做伤感的停留。
青藏有高原、,刘守信曾夜过唐古拉山,登临绝顶,见天幕四垂,冰如明镜,月如铜盘,宇宙广大深,又寂静。他说,大象无形,一切都在笔墨之外;大美无言,一切都在言辞之外。他有一种欲哭的冲动,并非如现代哲人说的那样,语言的边界就是思想的边界。在他无词的言语背后,堆积着无比丰富的体验,那是孤独、敬畏、虔诚的交融。
刘守信爱行走,有一种浪迹天涯驽朴疏狂的品性。他曾游历四方,见过有名、无名的山川甚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在寻找什么,然而,他总是容易被山川的神秘力量所感动。生活在现代都市的油滑声里,带着一脸浑朴,说着异域他乡,心中高耸着雄起的山峦,那就是他独自开垦的宇宙,也是他去用不尽的艺术源泉。他天性敏感,好沉思,喜看日落昏,与天地精神独相往来,面对自然之神持有一颗卑微之心,“不傲睨于万物”(庄子),这正是现代人所缺乏的个性和品格。
中国画最重人格美,画品和人品、画格和人格紧密相连。一个人的人格并非天生就完美,它与各种私欲纠缠不清,涵养人格便成为画家最重要的画外功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体悟自然之道,无疑是有助于画家们“洗心澄怀”,“涤除玄览”,拓展胸襟,笔发浩然之气。时下的都市画家,多沾染市侩气息,内心除了名利之外,一片荒凉。他们只能做到眼中有山,胸中无山,自然生命的磅礴和神秘力量,无法被他们感应。宇宙中那广大的生命之流,在他们心中只激起小小的几圈趣味性的涟猗。当代中国画家大多沉迷于小情、小景,或玩弄笔墨,或对传统文人画的精神作后现代的浅薄戏仿,艺术趣味精致而甜俗,艺术情感虚假而贫瘠,掩饰不住当代画家总体人格的萎缩,生命力的衰退。对比之下,刘守信的内心有一座富矿,正时刻翻动着思想的熔岩,他能自觉地加强知识修养,提升人格。保持真诚的艺术之心,会有助于他从心灵中不断过滤出艺术的清流,表现出他所体验到的宇宙之力。
刘守信近期的水墨画自然流露出的浑朴、苍茫的精神气质,透露着一种难得的人格美。这批画作构图雅正,取材平凡,汀洲水月、田中茅篱、江边农舍等都笼罩在浓重的墨气中。主体塑造简约概括,黑白对比强烈,夺人眼目,背景施用泼墨,满纸水渍,不辨形物。他善于撷取黄昏意象,表现他的记忆和情感。在乍暗乍明之间,让浓墨与留白产生重浊与光明的视觉幻想,两股力量此消彼长,使小小的画面获得视觉张力。他的水墨画尽管少用积墨法,却也丝毫不单薄,因情景相融,所以笔底含情,笔墨饱满、有力。他正在摸索着如何有水墨来表现恢弘的自然意象和自然之力的旋舞。
亲近自然,澄怀悟道。刘守信的水墨画既通会文人画之传统,又表现出现代气息。如今,他年过半百,切实饱尝人生的苦乐,开始归于沉稳,显出包容、平和之心。此时,他作纯水墨,容易达到吸收西方绘画造型观念,在点、线、面三者的关系上,以面来统摄点、线,面与面之间自然互渗,画面整严、刚健,绝无支离破碎之感。
当今的水墨画太过阴柔,虽具清超之美而乏磅礴的雄图。“刚健、笃实、辉光”曾代表了我们民族一种很健康的美学理想。二十世纪的国画大师都是这一美学思想的成功实现者。黄宾虹晚年变法,由“白”到“黑”,由“淡”到“浓”,由“疏”到“密”,最终达到“深厚华滋”的美学境界。张大千临摹敦煌壁画,汲取古代艺术的营养,使他晚年画风为之一变:由秀美柔和而至丰满瑰丽、高伟雄奇。刘守信独有的个性和品格,与这种美学趣味有暗合之处,应该容易对唐宋山水画的苍茫意境产生共鸣。守信如能更深入地扎根传统,将会创造出一片更深广的艺术天地。
2002年6月15日
作者:邱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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