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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5-14 10:59
在中国生活了十多年,通过所谓“中国当代艺术”去认识当下中国已经成为我的工作的核心。2009、2011、2013年,参加了三次威双,我个人感受是,中国艺术家参加威双,一届比一届的问题严重。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刘家琨参展作品
第55届威双是我第三次伴随着中国艺术家登上当代艺术最顶尖的舞台。在中国生活了十多年,通过所谓“中国当代艺术”去认识当下中国已经成为我的工作的核心。我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立场可能和一些中国艺术家有些相同--要和国际接轨,要产生对话,要发出声音。2009、2011、2013年,参加了三次威双,我个人感受是,中国艺术家参加威双,一届比一届的问题严重。
2009年
“为什么中国馆在军械库这么一个偏僻的位置?”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陆扬参展作品
第一次出行,2009年,意大利时间凌晨两点,第53届威尼斯双年展,我到达马可波罗机场完全措手不及。没有车。只有船。要坐一个小时。到市中心的码头,漆黑一片。不会意大利语,找不到展览现场,找不到住宿。夜宿街头。第二天找到了“马可波罗的礼物”也找到了家。王广义、吴山专、张培力、张晓刚、方力均、岳敏君,好像久违的样子,谈艺术,谈过去、谈未来。开玩笑说,他们此行住宿的楼层高低,能说明谁是一层,谁是二层,谁是顶层的艺术家。感觉很爽。当时影响最深的两件作品,张培力的充气圣马可钟楼和吴山专的“TO BUY IS TO CREATE”霓虹灯装置。我后来才知道大家是1993年到1999年最早参加威双的中国艺术家。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陆扬参展作品
转移到当年的中国馆,感觉不一样。在场的大家都在讨论两个问题:一是策展人和艺术家作品的选择,二是展览空间中三个大油桶对展览是否产生阻碍。其实策展人和艺术家作品的选择是历届各个国家馆都面临的问题。有人说再差的空间也不会妨碍好作品的呈现。我当时也在考虑两个问题,为什么中国馆在军械库那么不起眼的一个位置,还不如香港馆(军委库正门对面)。在展览主题上,中国馆也没有呈现一个太重要的艺术问题。2009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60周年,在这样一个历史时刻,全世界第一次按照中国时间,关注了中国本土的历史(奥运会不算,它是个进口品),中国艺术家在威尼斯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我当时在想,我在中国全心投入中国艺术的纪录,如果在国际上中国艺术就是这个效果,我到时候回我的老家,可能要空手而归了。
2011年
“选了一个没有当代国际艺术经验的策展人。”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吴文光参展作品
2011年,第54届威尼斯双年展,我去拍贾蔼力,邱黯雄和仇晓飞三位新锐的艺术家的展览。展览叫“朦胧”很好的呼应了第54届“光明”(Illuminations)的主题展,也引起了海外收藏家和画廊界的好评。当时和艺术家们一起议论了社会主义对艺术的影响、历史的清洗和覆盖、宗教的真假性、提起了释迦牟尼、马丁·路德、丁托列托、马克思,世界的文化资源,仍然当代。但是,到了中国馆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又出现了一堆问题。
展览选择了一位没有国际当代艺术经验的策展人,方案又确定得很晚,艺术家自己出点钱就参加了——如果是说威尼斯双年展的中国馆意味着官方对外文化的输出,那是说中国官方认为这股味道和这堆艺术品是世界最应该关注的中国文化的内容吗?是我没看明白吗?或许是中国不了解世界?
2013年
“计划在威尼斯开个大派对……宣传片英文错误很多。”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文慧参展作品
因此,两年前,我最早提出把2013年作为中国艺术家参加威尼斯双年展20周年的定义,列出了一个从1993至2013年中国参展艺术家和策展人的名单,并开始进行访谈,收集大量相关文献、图片、报道和评论文章。一方面为研究九十年代初至今的中国当代艺术提供了一条途径,另一方面,纪录了二十年来中国艺术家改革开放下意识形态的转变。面对80多个参加威尼斯的中国艺术家和策展人我提出了三个简单问题:“威尼斯,你怎么去的?到场有没有发生什么?回来后,有没有对你产生影响?”在过程中我听到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此口述史和文献项目最早叫“催化剂”,今年在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以纪录片作品、访谈录和文献集的形式参加了吕澎和奥利瓦(AchileOlivaBonito)共同策划的“历史之路”展览。 因为展览是以我收集的材料为核心,我亲自感受到了“参展”的滋味,也再次碰到了好些问题。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入口展墙
项目一开始就是一个纪录片、一个文献集和一个访谈录。后来加上了一个论文,又加上一个展览。我和吕澎又去到威尼斯谈展览场地和出版。再后来,项目加入了一个不会讲中文,连张晓刚都不认识的美国人,要为主办方完成一个数字美术馆,并要把展览场地数字化。美国的老乡,刚认识第一天就大声音的对我嚷嚷“把材料给我!这不是你的展览”。中国的艺术史要交到这么一个人的手上吗?没过不久,项目设计师退出了项目,展览场地被砍了一半。再过几周,美国老乡被主办方踢出项目。再后来,有一个新的设计大师进入项目,因为曾经设计过国家邮票,大家都称他为老师。但是他的加入就是因为他带进来了一个媒体集团,就是说带进来一笔钱,所以,我们要叫他“老师!”他把展览的中文logo模仿了徐冰的英文书法来写“历史之路”,把英文的Passage to History的P, a, e 和o填满了。第一次看到他的设计,我都笑了。太难看了!“对历史的补充”他解释了一句。这是我们美国小孩一年级刚学会写字才玩的把戏。用徐冰的书法也不对(徐冰的书法是用毛笔写罗马文字的)。两个不对,太差了。果然,设计大师把我的书的设计工作交给他的助手来做。项目又增加了两个对中国艺术史没有概念的人。计划在威尼斯开个大派对,后来又改变主意,改在成都同时开幕,在北京进行媒体聚会。这就是“历史之路”对历史的态度?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展馆内
展览现场有十六位大师的作品。都很强大。我的纪录片以访谈为主:中国艺术家的思想,中国人的声音和语言。我想反映一个真实“活在当下”的思维方式呈现给西方威尼斯观众。原先计划了三大屏装置性的展示方案。结果,影片压小了,放在一个液晶电视播放。旁边也没有展览标签。100分钟的片子,连一个观展的凳子都没有。开幕时,播放了另外一个布展团队完成的5分钟宣传片。欧洲古典音乐,很多声音特效,很华丽,也一直都有旁白在灌输奥利瓦,王广义和吕澎的重要性。我听到吕老师用了一个词儿“神化”。他很满意。但是,他没有发现,英文错误很多,连自己展览的名字都不对了。正确的翻译是“Passage to History”,但是在宣传片翻译成“Historical Course”。威尼斯是西方艺术界最经典的艺术平台,也是很重要的艺术推广工具,我看到的包括非洲,南美,欧洲,日本,台湾,香港和澳门地区的宣传材料上没有一个错别字。为什么历史之路是这样?神化吗?
我出生在美国,生活在中国。中文的理解和表述能力有限。工作经常带出太大的情绪。问题不是中国艺术家在威尼斯独有的。
问题是?
“为什么要参加这么一个展览?还自己拿钱?”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谭盾参展作品
带着这个复杂的心情,我去看了隔壁“碎裂的文化=今天的人?”展览。巨大的展览空间塞满了几百个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很多好作品,但是太拥挤。结果,没有一个作品能留住观众的注意力,沃尔玛超级市场的样子。太贪婪了。明显是严重不尊重艺术,不尊重艺术家也不尊重威尼斯。也可以说参展艺术家也不尊重自己的艺术,不尊重西方如何来看待自己的创作,自己的内心。到威尼斯来,这样的表现很掉价的。为什么要参加这么一个展览?还自己拿钱?听人说,运输公司发了大财。
一点艺见
“今天中国艺术体制不敢提问题,所以到了威尼斯显得很薄弱。”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内两名观众
站在德国国家馆前,我遇到了一个叫做“Who Am I”的研讨会,有非洲策展人,印度,瑞士,德国和法国艺术家参加。德国馆馆内有一件很大的中国艺术家的装置作品,但是研讨会上没有中国人。很激烈的讨论中,身份不明的瑞士艺术家说威尼斯双年展不代表社会,而代表一个微小的艺术贵族群体。谁都没反对。但是,我的看法极其不同。每一个地方的艺术家都在表述一个个人的当代,自己的生活语境,自己的思想情景。艺术家可以口头上拒绝这个责任,但是艺术几千年以来与人类的精神,宗教,经济和权利的关系息息相关。我们再摩登、后殖民、再全球化、再当代、再个人化,艺术,因为和人有关所以和社会和政治是分不开的。恰恰是因为今天中国艺术体制不敢提问题,所以到了威尼斯显得薄弱。太主张和谐了。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陆扬参展作品
要了解中国艺术参与威尼斯双年展的里程,也要了解威尼斯双年展,了解西方乃至全球面对的问题。随着网络时代的发达,双年展的意义不如过去那么重要。几分几秒,几个关键词的搜索,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国家最新锐的艺术创作信息。世界人民的意识形态也缺少冷战带来的动力。还有,从最基本的经济角度来看,1995年威尼斯开始新的战略,每年都增加平行展和外围展。中国经济在上升,西方经济在萎缩。这样做满足威尼斯经济的需要。威尼斯商人在自己冲淡双年展的力量。“历史之路”和“碎裂的文化”租用的空间大是大,但是展览位置也是最差的。要坐船或者要走很长时间的路,和城市其它展览空间隔了离了。这两个展览肯定是威尼斯收视率最差的。这就是一个简单地理位置的问题。那就是说,这两个展览的主办方摆出的艺术没有观看的需要,不必要和当地发生关系,就是去而已。到此一游。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军械库外景
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意大利威尼斯展至11月22日
来源:艺术国际-评论 作者: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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