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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20 10:01
“因为钩摹的墨本是直接从原迹上勾勒填墨而成,最为接近王羲之书法的原貌,因而尤显珍贵,世人将唐摹本羲之帖视同王羲之真笔”。事实上,除了颇受历代书法家的喜爱之外,王羲之在中国书法史上的崇高地位还与历代帝王的推崇有很大关系。
信札
南朝的梁武帝可谓是王羲之的“铁杆粉丝”,他生前共搜集了王羲之和其子王献之的作品达15000多件。《旧唐书·褚遂良传》中曾有记载,唐太宗曾下令让臣子“用金帛购求王羲之书迹”,一时之间“天下争赍古书,诸阙以献”。由于君王对王羲之的喜爱几乎尽人皆知,因此那时王羲之的真迹在民间可谓只字难求。
在王羲之的这些作品中,唐太宗尤其对《兰亭序》爱不释手。据说,临死前他曾把太子叫到床前,反复叮嘱他,一定要把这些他挚爱的王羲之的作品和他一起葬到昭陵,特别是《兰亭序》,让这些书法永远伴他左右。
天津博物馆馆员王璐介绍,历经战乱和时间的磨蚀,“如今,王羲之的真迹已无一件存世。我们所能见到的王羲之书法,唯有钩摹的墨本和法帖摹刻拓本两种。”真迹难觅,摹本就拥有了可以与真迹相比拟的艺术研究价值。在这两种摹本中,尤以钩摹的墨本价值高。此种复制方法始于唐朝,先勾出轮廓,再填以淡墨,主要是宫廷为一些重要的藏品保存副本,因为非常耗时耗工,不仅技术要求很高,失败率也很高,所以非一般百姓能够进行,只在皇宫中才能制作。王璐评价:“因为钩摹的墨本是直接从原迹上勾勒填墨而成,最为接近王羲之书法的原貌,因而尤显珍贵,世人将唐摹本羲之帖视同王羲之真笔。”
正因为钩摹的墨本是一点点描出来的,所以虽然是一种摹本,但人们能看到其中非常细小的笔触,有的比头发丝还要细。可以这样说,它绝非仅是原作的仿制品,而是神形兼备地反映原作的风韵。尤其是在真迹无存的情况下,这种摹本可谓价值连城。
王璐介绍,目前存世公认的唐摹本羲之帖屈指可数:如《丧乱帖》《二谢帖》《得示帖》三帖,《孔侍中帖》《频有哀祸帖》二帖现藏日本;《行穰帖》现藏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姨母帖》《初月帖》现藏辽宁省博物馆等。因此,天津博物馆馆藏的这件唐人摹写王羲之的草书《寒切帖》之价值显而易见
此帖钩摹精细,笔锋转折分明,幅面纵25.6厘米、横21.5厘米,草书五行:“十一月廿七日羲之报:得十四、十八日二书,知问为慰。寒切,比各佳不?念忧劳久悬情。吾食甚少,劣劣!力因谢司马书,不一一。羲之报。”帖后有明代董其昌、娄坚等跋记。
从内容上看,此帖是王羲之写给“谢司马”的回信。大意是告之近况:“收到您的两封书信,得知您对我的问候,甚感欣慰。现在天气严寒逼人,近来都好吗?您长期操心劳累,我一直挂念在心。我进食很少,身体衰弱,还要勉力作书给谢安司马,其他的就不一一说了。羲之答书。”
对于这件作品,王璐说:“它是王羲之晚年成熟书作的代表,其书体从容随意、沉着流动,是探讨王羲之书风相当可靠的资料。”史书记载,王羲之7岁开始学书,先后从师于出身书法世家的卫夫人和叔父王廙(yì),又博览秦汉篆隶大师之精品,广采众长,并冶于一炉,其晚年书法更是炉火纯青,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后人评其曰:“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他最大的成就在于变汉魏质朴书风为笔法精致、美轮美奂的书体,开创了妍美流畅的行、草书法先河。此《寒切帖》之“寒切”二字意为极冷、切骨之冷,王羲之用墨很淡,与此时寒冷的天气有着惊人的暗合。全帖为草书,风格平和简淡,墨色斑斓,笔意神采超逸,书风从容丰腴。其中许多字,如“得”“保”“谢”等,笔画并无过多地转折、顿挫,虽简化却是高度概括,做到了点画处意韵十足。
虽然如今我们无法还原王羲之当年写作《寒切帖》时那行云流水般的气度,但通过谢安其人的故事,或许我们能领略那一代文人的风度。
值得一提的是,《寒切帖》中短短几十字,不仅具有极高的书法意蕴,而且其内容道出的挚友间的深厚感情。帖中提到的“谢司马”为东晋名臣谢安,他和王羲之是相交深厚的知己。谢安在公元360年任司马一职,次年,王羲之便谢世了,也可以说,这封信是王羲之写给谢安的最后信札。虽然如今我们无法还原王羲之当年写作《寒切帖》时那行云流水般的气度,但通过谢安其人的故事,或许我们能领略那一代文人的风度。
公元383年,前秦苻坚率领号称百万的大军南下,志在吞灭东晋,当时谢安执掌朝政,虽然军情危急,建康城内也是一片恐慌,可他依旧镇定自若。当晋军将士在战场拼杀时,谢安正在与客人张玄下棋。《晋书·谢安传》中有:“安常棋劣于玄,是日玄惧,便为敌手而又不胜。”不久,晋军在淝水之战中大败前秦的捷报送到谢安手上,他看完消息,便放在座位旁,不动声色地继续下棋。客人憋不住问他到底战果如何,他则淡淡地说:“没什么,孩子们已经打败敌人了。”直到下完了棋,客人告辞以后,谢安才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舞跃入室,把木屐底上的屐齿都碰断了。
作家蒋勋评价,这个故事反映了王羲之所生活的南朝时期文人们生活的环境与气质,优雅、从容,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内心永远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处变不惊,令后人为之叹服。
王璐说,“从《寒切帖》的收藏印记和跋语可知:此帖南宋时入绍兴府,明末归韩世能,又归王锡爵、王衡、王时敏三世递藏,清中期归李霨等人。可谓名家递藏,流传有绪。还曾刻入《淳化阁帖》《大观帖》《澄清堂帖》《宝贤堂帖》《玉烟堂》《邻苏帖》等会集各家书法墨迹的法帖之中。”经历千百年飘零,几经易主,《寒切帖》之所以来到天津博物馆,不得不提到现代著名文物鉴定家韩慎先先生。
韩慎先,名德寿,早年曾确认并收藏元代四大画家之一——王蒙的山水画《夏山高隐图》,现此画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韩慎先幼承家学博览群书,广阅名迹,精于诗词、书画、音韵、古物鉴定等,尤其在古书画鉴定方面“眼力”极高,深有造诣。同时,他还是一位收藏家,其收藏的一些书画、碑帖上印有“夏山楼”“韩德寿印”等收藏印记,多为精品。
新中国成立初期,韩慎先曾在天津文化局作文物顾问,负责文物的征集、鉴定、出口验关工作。1958年年初,他被文化局任命为天津市艺术博物馆副馆长,就在当年,天津市动员各界人士捐献文物,将所得资金存入银行支援国家工业建设,当时韩慎先在和平区成都道人民银行的收购点坐镇收购,这件《寒切帖》就是在这次工作中经鉴定并收购的,成为天津博物馆的馆藏珍品。后人赞叹说:斯人已去,瑰宝犹存,韩公慧眼,“寒切”愈珍。
来源:新浪收藏-藏趣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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