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赵要

　　导言：如果你是第一次走进艺术家赵要的展览，也许很难去理解。从展览的名字开始，到每一件作品的组成，它们之间既没有明确的结构关系，也没有内在的逻辑联系。赵要将他的创作比作一幅抽象的作品。不同的颜料在画面上的组合最终形成了一幅绘画。可是当我们去观看一幅抽象作品时，却无法得知每一块颜色以及每一道笔触之间必然的语言或逻辑联系。赵要的艺术创作过程即如此。他将我们所共有的许多经验提取出来，在他的创作中进行再利用，也许你并不会完全了解艺术家在表达什么，但你或许能从中唤起过往中的一些经验。在赵要这儿得不到结果，因为他关注的不是既往我们对艺术的作用的认识，而是现在和未来，艺术还能为我们带来些什么？这对艺术家本人来说，也是未知的，是需要不断去探索和突破的。就像鸡蛋一样，如果是从外部突破会是毁灭，但如果从内部突破，便是新生。

　　2016年8月25日，赵要个展“最后一个鸡蛋”在北京公社开幕，此次展览是其继2011年及2012年之后，第三次在北京公社举办的个展。展览当天，吸引了艺术圈众多人士到现场观展，包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田霏宇，批评家、策展人秦思源，艺术家于凡、徐累，长征空间负责人卢杰等。

　　在此次展览上，总共展出了赵要最新创作的三件作品：《很有营养》、《纪念它》、以及《最后一个鸡蛋》。作品《很有营养》有着特殊的展示方式，进入展厅的观众想必都会被其吸引目光，艺术家特别研制了一种特殊的材料，喷洒在墙壁上。这种材料由碳酸钙粉末经过光固化的作用，干后在墙面上制造出一层人造的“蛋壳”。蛋壳和真实的蛋壳有着一样的成分，观众被允许去剥落它。并且随着展出时间的推移，在完全不可控的状态下随机在墙面产生裂变和剥落，露出里面的白色，让白色展墙带有一种很有营养的感觉。这些“蛋壳”在展厅墙面的图形，是艺术家选用七张波动性比较强烈的曲线图表组成的。图表来自于各种分析报表，通过覆盖在墙面的“蛋壳”，从而得到升华。

　　作品《纪念它》是在成列在地上的四件作品，也沿用了艺术家对于图标的概念，不过与作品《很有营养》所呈现的波动强烈的图形不同，《纪念它》中的曲线图呈现出渐进衰微、低迷的趋势，暗含一种纪念碑式的寓意。作品《最后一个鸡蛋》就像一盒破碎的蛋壳放在暗红色的文化石上面。这些破碎的“蛋壳”是由九个大小略同的陶缸切割而成。这些被人类在实际生活中使用过的陶缸留下了丰富的自然痕迹，而每个陶缸边沿曲折的线条都是分析报表里面的曲线图。

　　展览中的“鸡蛋”元素是我们平常生活中很普遍的经验、知识，而曲线图显示出了人类将一切置于在可控和可预知欲望，同时也展现出了一种强烈的，经过理性分析之后所形成的时代节奏感。将二者组合在一起，调动出经验意识里面各种各样的对于机理感、形式感等各种对于抽象艺术的理解和经验，左右着我们的观看。

艺术家徐累在现场观展

UCCA馆长田霏宇与赵要讨论作品

长征空间负责人卢杰与赵要探讨作品

批评家、策展人秦思源（左），艺术家于凡（右）观赏作品

北京公社总监冷林（左）在展览现场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览展出了三件作品，它们之间有怎样的关联性?我们应该如何去理解？

　　赵要：你把它们放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关联性了，而且我觉得这种关联性其实跟艺术创作没有太大的关系。普通人对鸡蛋形成的常识性经验和精确分析的图表经验的关系，这些元素在一件艺术作品里边组合而产生一个新的艺术体验这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说我要改变你对鸡蛋的认识，改变你对图表的认识。

　　雅昌艺术网：你的创作调动了日常的各种各样的经验，而你的表达或者讲述方式并不是很直接的，可否谈一下你创作的出发点?

　　赵要：我一直觉得讲一个问题没有必要一板一眼，幽默一点也能讲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们有一个普遍的共性，我将之称为集体性的意识经验，比如我们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去看问题?每个人看到不同的东西时到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想法等。

　　所以我的作品很多都是现成的东西：现成的形式，现成的材料，现成的颜色······到现成的想法和认知。它们互相作用，然后共同地组成了一件作品或是一个展览的丰富的信息，再对观众的认知产生作用的过程。

　　我本身对很多东西的一些基本的经验和认知方式就比较怀疑，所以我的创作更多的是希望促进每个人自我想法的改变，而不是说我要用一个填鸭式的教育告诉大家我有一个很好的看法，我一直觉得观众和艺术家是平等的，大家会犯的错误我也会犯。

　　雅昌艺术网：所以你的创作是对共性经验的再认识，再讨论?

　　赵要：我觉得应该是再利用，跟画画一样，一幅画是由各种颜色在画布上组合而成的，我会选各种各样的共识、体验、认识、经验来组成我的作品。就像各种颜色一样，用一个很巧妙的办法把它们集合起来产生一个新的体验。

《最后一个鸡蛋》 2016，陶缸、文化石，300 x 300 x 64 cm

《最后一个鸡蛋》局部

　　雅昌艺术网：你每一次是如何去选择一些共同的认识、经验，又怎样把它们组合在一起?

　　赵要：一方面需要长时间的观察、体验的过程，同时以前的工作也会成为后面认识的一个前提，会推着你的认识不断地往前发展，你在这个基础上才会不断地扩展。因为每次的选择和认识都有很大的局限性和没有触及到的地方，你就可能在这种程度上不断地推进、选择和寻找一个很好的对象、材料和可能性。

　　雅昌艺术网：和之前的展览相比，这次的个展在以前的基础上推进了什么?

　　赵要：以前可能更多是一种很直接的，视觉上的抽象感性认识的一个过程，现在更能从一个形象和视觉化的过程变成一种抽象认识、抽象性思维。这些东西会成为一种信息资源。比如这个展览中的与“鸡蛋”有关的元素，鸡蛋是我们平时生活很普遍的经验、知识；另外，这个展览中又有许多通过理性分析出来的曲线图，这种曲线图是各行各业尤其是经济、文化等领域通过理性的、精确的分析出来的结果。把它们结合在一起会莫名其妙有很强的时代感。

　　雅昌艺术网：可以理解为你的整个创作过程就是抽象的?

　　赵要：抽象最高境界就是精神性，这种精神性不只是通过从现代主义开发出来所谓的形状感和形式语言，发展到后面越来越丰富的物质材料以及物质本身带有的精神性和我们怎么面对我们现在接触到的观念，或者信息，它们在大脑中形成一种体验，把这种体验组合起来进行表达是我所关注的。其实信息跟视觉是一样的，是可以体验和享受的。

《纪念它》，2016，文化石，190 x 285 cm

《很有营养》 2016，碳酸钙、矿物颜料、光固化树脂，尺寸可变

　　雅昌艺术网：在你这儿每一次的创作都是一个没有结果的一个实验?

　　赵要：也不能叫没有结果，我认为更多的是更实际地面对我们所承受的一切问题，在这个基础之下做的这种探索，所谓结果可能有好有坏，但是很多东西跟做实验一样就是通过工作和实践，过程也是很重要的。我一直太相信我可以做出一个很好的先于大家的一种认识，然后再等着人们来看。

　　雅昌艺术网：因为我们习惯性地会想通过一个展览获取些什么，所以看你的展览其实是对观众的一个挑战?

　　赵要：其实这个展览可以反过来想，我们为什么面对一件作品的时候要去获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这种想法本身也许就是我们对待一件作品的一个习惯性思维方法，如果放弃掉这种需求性，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或许能获得更多不一样的体验。我们每个人带有的经验性都不太一样，这些经验性在你看展的时候都会被考虑进去，会对你有反作用力。包括长期习惯对一个作品有一个思想上的反馈，这个时候这种经验会遇到障碍，反而恰恰应该去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障碍，如果放弃这个障碍怎么面对这些东西。

　　雅昌艺术网：你是怎么样形成这种对艺术的认识的?

　　赵要：我最早接触这个行业的时候，它散发出来的就是一种很活跃的思维性。这个行业做事的方式和思考的方式给我许多启发。我不是很喜欢那种纯视觉化的东西，一看就知道在讲什么。我比较喜欢作品中所蕴含的一种思维性，这种思维性跟其他的物质体验，以及不断地对社会的认知结合，越来越丰富，变成现在的样子。而我一直关注的一个最终的问题是：我们现在为什么需要艺术，艺术到底要给人提供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雅昌艺术网：人类创造经验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认识这个世界，你把各种经验拿出来讨论，意义又在何处？

　　赵要：新的经验不是创造出来的，而是你通过不断地实践经验，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你需要不断地去工作，新的经验才会产生，需要不断地慢慢地去分析，通过很多事情实践它，把它做出来，在我看来这才是一个面向未来的工作方法。其实我本身是把很多已知的经验和认知调动出来，重新组合，让人们产生一种哪怕是怀疑，或是新的体验，没觉得你已经往前走一步了吗?不是非得要看到一个什么样的视觉形象或是某种意义才觉得你获得了什么。

　　雅昌艺术网：你对于未知的看法是什么?

　　赵要：就像鸡蛋一样，如果鸡蛋从外面破其实是毁灭，如果从内破其实是新生，我觉得面对这种未知只有从每个人内部的经验和认知方法往前预设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就会充满希望，如果从外部强加给你，打破你的很多认知实际上是绝望。我一直觉得艺术家没有谁是超越我们这个时代能跑多远，更多是大家一起努力，能从自我内部突破获得一种对未来的感知。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罗书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