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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八景——雁栖亭石》
布面油画,250X400CM
2012
井士剑的虚影绘画:现代心灵的梦想寓言
文 / 夏可君
当代绘画,乃是面对技术时代的物化如何恢复心灵观看的困难,艺术家必须面对材料的物质性与物质的空间性,乃至于文本的物质化,而西方的当代绘画基本上走向了绘画的概念文本化,以及影像技术化,都回避了一个根本的维度:物性与心性的关系。如果有着所谓的中国式绘画,这应该是重建绘画的物性与心性的生命关联。
也许会有人认为“心性”是一个中国传统的范畴,是个体生命与世界的共生感,尤其是与自然的共感关系,是“以自然为性”,不断消解个体的欲望与竞争,让内心获得安息与安宁。即便对于启蒙理性的现代性有所反思的理论家福柯走向自我的技术与修身实践,面对欲望的消耗而走向生命的自我管理,但还是不足以让物性与心性建立联系。如此一来,当代中国绘画的责任就出现了:如果绘画能够在充分物性化的同时,还能让物性与心灵发生新的感应关系,让心灵找到生命呼吸与想象的物质空间,这正是传统山水画所建立的可游可居可卧的空间,但传统文人美学的空间又必须经过现代工业化与电子化的转化,让杂芜的花园与冷寂的公园重新与心灵的冥想建立共生的关联,这不就是本雅明在技术复制时代所渴望的灵晕?
这不也是当代性有待于去重构的关系:在当代性的时间复杂性——沉思性——心灵空间三者之间建立新的连接?我们将在井士剑的作品上,看到如此的重构,让中国绘画具有了真正现代性反思的品格,既与中国古典文人美学建立连接,但又并非传统艺术的再现;也与西方概念艺术有所对话,但并非概念艺术的制作性,而是走向心灵的内在性;既有着当代的审美,越是残损越是古典,但又有着社会的批判性,尽管此批判与反讽又如此含蓄,因为这是生命感性与心灵空间的转化。
中国当代艺术已经走向自己的“经典时代”,即,开始从技术的改造与艺术的形式建构之后,走向精神层面的经典建构,走向伟大的艺术,此伟大性必然与伟大的经典主题相关,而且是中国文化的自身立法与自身转化,这就是井士剑的《潇湘八景》系列,既是尺幅与系列的巨大,也是绘画语言的幽邃深远。潇湘八景是一个经典的绘画与诗意主题,中国有几位艺术家也围绕这个主题进行了创作,比如宣纸抽象拼贴的梁铨,还有年轻的新工笔画家郝亮。
为何中国艺术家自觉选择这个宋代的经典主题?这是对于传统文人美学的致敬与延续,是对某种遥远的诗意意境的还原。但如何转化它成为关键,不是简单的重画古典,也不是抽象结构的还原,而是面对现代性的困难:古典的自然已经远去,文人美学的主体身份已经丧失,诗意的意境无法被传达。山水画已经被风景的技术摄影取代,而且,现代性的自然风景已经是灾变化的,即已经被工业技术所破坏,成为了残损的自然,但悖论的就是:艺术又必须从这被破坏的自然中,发明救赎的可能性。在自然中还有着现代人类所破坏但又还可以被再次唤醒的梦想,艺术必须唤醒这个梦想,这个梦想就是人类进入自由的遨游,不同时空的瞬间穿越,尤其是生命形象的即刻幻化。
《潇湘八景——九溪烟云》
布面油画,250X400CM
2012
我们就看到井士剑的绘画,看似某种出土的壁画,经过了时间的风化与剥离,斑驳陆离感如同屋漏痕的书写痕迹,似乎是被风雨反复冲洗过,这也是艺术家在南方作画时的基本处境,但这也是一个北方艺术家在南方生活几十年后所体验到的一种差异,面对充满了文化象征的西湖,如何使之重新在绘画上醒来?既要复活明代末年的残梦,又要有着当下生命的反省与批判,面对时代的无根,个体生命的沉沦与无助,一个个漂浮着的生命如何进入那个古典的残梦时,还可以自由的呼吸,自由的想象?因此,绘画对时间性的接纳,如同新的“屋漏痕”,或者如同汤伯利的意大利晚期绘画上的大量流淌的痕迹,其实是南方雨水对于作品的侵入,或者说是中国水墨艺术的某种启发与转化,这就是油画的水墨化,油画厚度的虚薄化,通过大量使用松节油稀释颜料,形成流淌的痕迹,既是对照古典世界的残梦,也是对应生活世界中的自然元素性,还是回应材质的生命感受。而更为重要的还是接纳时间,让时间成为绘画的证人,一旦时间充分的显现在画面上,中国当代绘画不同于西方绘画就会彻底体现出来:自然历史的时间痕迹,材质的时间元素性,历史人文的记忆,个体年岁的苦涩回味,都会在绘画上体现出来,形成独特的色调与包浆感。
《潇湘八景——宝淑击鼓》
布面油画,250X400CM
2012
《潇湘八景——六和蜃楼》
布面油画,250X400CM
2012
如此充分接纳时间性的绘画,也必然传达现代人的生存感受,这也是《潇湘八景》系列绘画与古典的不同,也是井士剑的绘画与其他艺术家的根本不同之处:画面是上让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个“碎影”,仅仅是碎散与漂浮的影子,并非具体的某个形象,很多的形象,尽管让我们想到敦煌壁画或者魏晋出土的壁画,有着高古与梦幻的形体,处于变形与飘荡之中,但都仅仅是影子,如同灵魂的影像,如同在古希腊罗马,灵魂这个词本来就是某种影像,是模糊变幻不定的影像,如同梦幻的影像,或者这也是超现实主义艺术的某种影响,但经过了井士剑个体的转化,这是对古典的漂浮形象,对当代个体生存无根性的寓言表达,这些形象漂浮在画布上,很多还叠加在不同时空的之中,不同时代的人物场景被艺术家重新安排起来,形成一种幽微的戏剧,如同某种皮影戏,或者某种心灵的剧场,来解决艺术家个体的问题。
我们看到这些梦影一般的人体与器物,处于某种局部与停顿的状态,它们被悬空着,悬置在那里,古典的山水画也只是被提取出局部,而且被置于某种悬置的断崖状态,这体现了井士剑对于时代的思考,对于现代性败坏与虚无的反思,但很多场景又带有一种顽童的戏谑,既有魏晋高古的拙稚,又有现代反讽的睿智,因此这是一种混杂现代性的寓言,与中国文化这几十年的混杂现代性处境正好对应,这也是多重时空的并置,但并不使之成为一种整体,而是任其保持离散状态,处于某种不确定的悬浮状态,等待未来的重组。
但绘画最终还是要回到自身的绝对美感,西方绘画在丧失了美感与灵晕之后,就过于走向了概念化与制作性,而在井士剑的作品上,既有对于材质的充分传达,除了前面所言的流淌感,还有色彩上的土褐色,改造传统中国的赭色,形成了一种现代性的暮色语言,一种昏黄与苍凉的色调,这是中国传统诗意意境的当代表达,如此的土褐色既是对壁画材质的拟似性,也是一种时间幽邃诗意的捕获,这是生命积淀的包浆色,是艺术家个体心性的色调,不再只是某种颜色,而是生命灵魂的色调!
我们会被这些画作的土褐色深深吸引,似乎这就是我们生命最终归往的所在,似乎就是灵魂最后的归宿,这是绘画对现代性无根虚无生命的真正召唤,这是最为隐秘的诗意救赎,这是绘画的物性与生命的灵性建立了真正的内在关联。
《罂粟系列01》
铜版版画 ,56x67.5cm
2018
《罂粟系列02》
铜版版画,56x67.5cm
2018
面对混杂现代性的处境,面对生命的花园已经杂芜无比,面对技术时代无处不在的冷感,就如同井士剑在山东美术馆的《寓言》展览现场,把巨大的南方树枝与汽车并置,用不锈钢等材质模拟蜂窝煤与圆明园废墟,试图让我们反思我们所处的物质异化的困境,让我们面对物性与心性关联的丧失。
但如何以个体的生命来贯穿这些混杂的幻象呢?以什么来穿越它们?艺术家如何发现自己的个体“生命形式”,来“一以贯之”地击穿这个混杂的世界呢?对于井士剑,就是那根“横枝”:那根老枝,“横穿”不同的世界,也许是“横贯”古典文人世界——现代都市生活——后现代虚拟空间这三重世界的一根横枝,这“横枝”带着它自身潮湿的灵魂,带着自身的枯萎——已经被彻底抜根的处身情态——已经无根的标记,或者就是枯干将死的灵魂,或者就是一道影痕,但带着自身的创伤与记忆,有着生命的不屈情感,以老枝上的新芽还在延伸与“横长”,或者就如同传统书法绘画大写意的一笔书,或者就是鲁迅先生所启示的现代个体的“横站”生命姿态,这就形成了井士剑自己后现代的穿越形式。
我们在很多相关的绘画作品上,在空间作品上,在雕塑上,艺术家有意无意地重复着此“横枝”的生命形象,这也是三个世界的穿越:从自然物的树枝、到绘画上的形式物、再到个体生命在场域中的穿越行走。这就重新让我们理解了传统文人美学的自由游走姿态,但这是现代性个体的生命形式,这是艺术家个体的发明,这是艺术家个体发明的新神话与新梦想。正是面对此混杂现代性的多重性,井士剑才可能在绘画与版画之间,在版画与素描之间,在传统绘画与当代场域之间,建立个体的生命关联与时间摺叠,当我们看到他自己制作的版画,就是某种古典的局部残痕,经过自己的版雕后再画,带有素描的原初手感,在多次重复中,让我们看到一种图像被复制后的细微差异,而且还具有古典时代老器物的那种灵晕,即遥远之物突然以技术复制的方式返回了,这就是本雅明梦寐以求而不得的灵晕之再次显临?但又如此影像化,如此的幽?,此幽邃的诗意,如此的技术复制化又如此的自然暧昧化,充满了错位的当代美感。
《碳画系列-罂粟01》
木板碳画 ,30*45cm
2018
《碳画系列-罂粟02》
木板碳画,30*45cm
2018
《碳画系列-罂粟03》
木板碳画,30*45cm
2018
因此,我们就看到了井士剑在自己的艺术语言上,通过让山水与风景重新对话,让绘画与场域重新激活,让手感与观念互动,不断在艺术中寻找现代性个体的生命形象,这是一个现代游化主体与现代性生命主体的寻找:在风景与江湖或自然中行走,不断去发现一个灵魂的自我,一个大写的精神的自我,或一个天真的艺术玩童:
一,首先,这只是一个虚影:一个消逝过去之人,一个无根之人,进入这个当下世界,一个现代性的迷失者,但他也迷恋一种不可摧毁的原初之物。
二,其次,这个漂泊游走的个体,要进入内在的灵魂空间才可能安息:他把自己彻底地暗影化,如同山水的暗影,成为一道道虚影,越来越薄化,局部化,进入悬崖的险峻之危险的处境,进入不顺与倒置的极限体验,但并不轻易地组合,而是进入绘画的沉思,这是绘画里面的思想,井士剑的画作里面,有着反思与批判性,如此内在的反思中带有这顽童们的戏谑与批判。
三,不断丰富此灵魂的幻影世界,使之不断穿越,飘浮中幻化,这就需要一双独特的眼睛与双手去抓住了灵魂的影像,井士剑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视觉感知模式,独特的观看世界的方式,如此的绘画方式。
四,这又是现代性的心灵空间,通过让日常性突然进入梦幻性,形成一种恍惚恍动的光,甚至直接重叠,经过水性的冲洗,感受的潮湿化,又与江南的烟雨化,朦胧化融合,形成了一个诗意的花园空间。
五,这又是一种虚薄化的生命形式:屋漏痕的时间铭记中,充满了后现代的冷抒情,虚化的冷薄感。这些形象还在呼吸,有着自己的魂魄,在虚与实之间,影与实之间,流淌与塑造之间,不断地转化着,形成画面内在的呼吸伸缩空间。
六,直到内在之人的确立:个体生命形象需要被放大,这是从“愚公移山”的寓言上开始,寻找一个高大的自我,一个站立在天地之间的个体,因此就与古典世界的真人重叠,如同庄子的卮言所虚拟的神人,但又带有一种天真与拙稚,而这正是艺术家井士剑个体的自我写照。 (完)
《碳画的现代主义》
碳画装置 ,105x36.5cm
2018
Van Art Space展览现场
Van Art Space展览现场
“碳化是一种将空气隔离开、使事物脱水的隔离过程。这种隔离是将事物本身抽干,是事物对空气的一种隔离。这种隔离本身具有一种抽干性,也是有一种脱水的现象。这种隔离依然可以生成另外一种物质质感,这种碳化的质感重新被浓缩到另一种再生的可能性,体现出事物另外的观像。在今天这个当代社会,我们的风景不断的被碳化,这种碳化的温度使人炙热,使人焦虑。同时,这种碳化更在某种意义使一切有生机的物变成另外一种盎然。今天的世界里被这种碳化所弥漫、所散发,这种碳化不仅仅使人们关注到一种生态的碳化,一种社会的碳化,也是一种群体与个人的碳化。这种碳化的燃点是炙热而高温的,冷却、凝固之后,又成为了世界的图像。这种世界的图像使这种碳化成为另外一种生机的可能,成为一种世界的风景......”
井士剑
1960年出生于中国辽宁省黑山县
现任中国美术学院教授、绘画艺术学院副院长
工作和居住于中国杭州
个展
2018 《蜗牛的宇宙和戏谑的风景》,阿拉里奥画廊,上海
2018 《寓言》个展,山东美术馆,济南
2017 “1/2井士剑个展”,人可艺术中心,杭州
2014 《驯化》个展,德国·德累斯顿
2012 怀·素纸上作品展,上海艺术博览会,上海
2009 《江湖泛舟——井士剑作品展》张江当代艺术馆,上海
2009 《阅读的可能——冰冻2009秒》行为艺术,杭州
2008 《阅读的可能——冰冻2008秒》行为艺术,北京
2006 “艺术地理——井士剑个展” 中国美术馆,北京
2006 “漫步江湖——井士剑个展”上海美术馆,上海
联展
2018 《半句詩》,VanArtSpace,杭州
2017 江左风华——乌镇雅园当代艺术邀请展,雅达文化艺术中心,乌镇
2016 理智与情感——当代艺术十人展,张江当代艺术馆,上海
2015 十二级风——明雅集诗画艺术邀请展,上海明圆美术馆,上海
2015 中国当代艺术家赴洛杉矶联展,洛杉矶艺术博览会,美国·洛杉矶 2015 “园林·异景——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 苏州金鸡湖美术馆,苏州
2014 “自然之名——风景画与山水画邀请展”,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南京
2014 无形之形——国际当代艺术展, 北京当代艺术馆,北京
2013 时代肖像——当代艺术30年,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上海
2013 国风-中国油画语言研究展 ,大都美术馆,北京
2012 在当代——2012中国油画双年展,中国美术馆,北京
2012 “无形之形”中国当代艺术展,卡尔舒特艺术中心,德国·伦茨布德尔斯多尔夫市、寺上美 术馆 ,中国·北京
2012 “忆江南”中国当代艺术展,上海
2012 中国油画艺术展 ,北京国子监油画艺术馆,北京
2011 乡愁与相遇——南京、杭州、成都、重庆艺术巡回展
2010 改造历史·2000~2009年的中国新艺术,国家会议中心,北京
2009 绘画的进行——中国表现主义画家八人展,中国美术馆,北京
2009 社群——798双年展,北京798艺术中心,中国·北京
2009 叙事中国——成都双年展,成都国际会展中心, 成都
2008 “移域” 上海美术双年展, 上海美术馆,上海
2008 “中国新视像——来自上海美术馆藏中国当代艺术展”,拉斯佩齐亚现当代艺术中心,意大利
2008 “活的中国园林:从幻想到现实”,德国·德累斯顿
2005 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中国美术馆,中国·北京
2005 成都双年展,成都现代艺术馆,中国·成都
2005 “大河上下——新时期中国油画回顾展”,中国美术馆,中国·北京
主要收藏
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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