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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11 00:00
如果你想要努力了解两位八旬藏家亚伦和芭芭拉·莱文(Aaron and Barbara Levine)间的趣事,就会发现自己就像是电视剧《大家都爱雷蒙德》(Everybody Loves Raymond)的弗兰克和玛丽·巴隆(Frank and Marie Barone)中多余的那个人。在他们位于华盛顿特区Kalorama街区的家中,我们几乎没怎么坐下过。我们之间有一件Rirkrit Tiravanija的鲜虾泰式炒面雕塑,而在谈话中他们会互相完成对方的句子,纠正对方的记忆,或是缓和一下气氛。
亚伦在回忆他长期对马塞尔·杜尚作品的痴迷时说道,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观念艺术家能超越杜尚:“除了他之外,就是上帝了。”芭芭拉笑着打断他说:“别这么说,应该是他和弗洛伊德。”
过去30年里,芭芭拉和亚伦·莱文(两人分别为赫施洪恩博物馆和雕塑公园的前董事会成员和一名退休律师)已经成为了杜尚作品最大的私人藏家之一,同时他们还有很来自不同艺术家的作品,包括Sol LeWitt和Lorna Simpson等。今年9月,他们宣布计划将35件杜尚作品都捐赠给赫施洪恩博物馆和雕塑公园。而在此之前,虽然他们几十年来一直都在出借作品给各大美术馆,并稳步扩充自己的藏品,但始终保持着相对低调的作风。
这笔捐赠是很多美术馆都求之不得的宝贵财富。当时,赫施洪恩董事会主席Daniel Sallick对《华盛顿邮报》说,“这就相当于艺术圈里的华盛顿奇才队得到了勒布朗·詹姆斯的意思。”
共同努力的成果
这对夫妇的艺术品味时常会产生分叉:芭芭拉对极简主义情有独钟,而亚伦泽喜欢更为理性的观念艺术。在他们的大厅里,摆得满满当当的作品就是他们在热烈交换了意见、甚至微有争执后的结果。
但无论怎样,都不要把这称之为收藏。亚伦希望在描述他们夫妇俩所收集的这些艺术时,避免用到“收藏”(collection)这个词,因为这样会让艺术作品听上去像是一件“物品”。芭芭拉解释说,藏家可能会根据某些特定的标准来购买作品,比如某个特定的时间段、某种特定的材质等,但“我们可以接受任何标准”。相较于“收藏”,亚伦更喜欢用“混合”(melange)一词。
尽管很多成功的律师都会选择高尔夫作为兴趣爱好,但亚伦和芭芭拉的审美消遣则是一个接一个有分量的精神追求。“艺术家比律师看得更远,”他说道。曾经有人想让亚伦来讲讲艺术是如何改变法律的,他起身说:“不,并没有。再见。”(亚伦现在还有另一个爱好:玻璃制作。但他把它们称为“垃圾”,扔在了车库里。)
在这对夫妇的起居室里,处处可见主题沉重的艺术家的作品,像是Thomas Schütte两件蜷曲着身体的雕塑,以及守着门廊两旁的 Juan Muñoz的作品。上面有观念艺术的先锋人物劳伦斯·韦纳(Lawrence Weiner)的作品,写着:“Built to see over the edge”,四周还有Larry Bell、Isa Genzken、Ernesto Neto、Claes Oldenburg、Yutaka Sone以及Franz West等人的作品。
“非收藏”的开始
这样的艺术应该和莱文夫妇一开始憧憬如何装点自己的家时,属于差不多的风格。但在他们开始真正收藏后,两个人的审美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
亚伦和芭芭拉从高中时开始约会,当芭芭拉从Skidmore学院毕业后不久两人就结婚了。亚伦当时在乔治·华盛顿大学的法学院就读,两人搬到华盛顿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们俩在青少年时期,就住在同一栋纽约布鲁克林公寓楼里的同一层楼。“你能想象怎么会有这么无趣的事情吗?”亚伦说。他们两人的父亲——芭芭拉的父亲是一名药剂师,亚伦的父亲则是一名配镜师——在同一条街上开店。虽然芭芭拉邀请亚伦参加自己的16岁生日派对时,亚伦的母亲不让他去,但最终他们俩还是遇到了对方。
夫妇俩并没有很热衷于沿着回忆的线索一路追溯至他们“非收藏”(not-a-collection)之路的起源。他们俩的成长环境中并没有经常去美术馆的经历,家中也没有太多艺术氛围。芭芭拉的父亲和立陶宛出身的美国社会现实主义艺术家Ben Shahn是表兄弟,但也没有太亲近。“所以,你还是有艺术基因的,”亚伦说。随后,夫妻俩都大笑了起来。
“我们从没有考虑过收藏,”芭芭拉补充说。“我们现在也没有。”亚伦插嘴说。芭芭拉继续道,“我们从不会那么做。我们会买那些让我们感到兴奋的东西,但从来不会因为‘我们的收藏需要这件作品’而买下什么。”
他们一开始收藏的是海报和一些“无聊的东西”,芭芭拉说道。所以他们在一起之后,第一件购买的作品是什么?“谁知道呢,”芭芭拉说。亚伦则推测应该是Joel Shapiro的一件作品。芭芭拉则肯定,不是Joel Shapiro。“我们买了海报,”她说。“没什么,就是海报和好看的东西。”
认真严肃的收藏
大约30年前,莱文夫妇决定更认真地对待艺术收藏这件事。当他们住在马里兰的Bethesda时,从犹太社区中心(Jewish Community Center)买了安迪·沃霍尔的“十个犹太人”系列。
亚伦随后开始经常出差往返于荷兰,曾任赫施洪恩策展人、目前担任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馆长一职的Neal Benezra就向他建议可以去看看欧洲那些优秀的艺术机构。“他彻底‘毁’了我们,”芭芭拉说。“他让我们完全破产了,”亚伦开玩笑说。
夫妇俩搭着火车——自从2015年5月那次Amtrak严重的火车出轨事故导致夫妇俩入院,亚伦严重受伤之后,他们就再也不坐火车了——穿梭在德国的一个个城镇间,看了Otto Dix、George Grosz和Max Beckmann等各个艺术家的作品。“他非常专注于德国表现主义和社会现实主义的作品。”芭芭拉说。
而芭芭拉本人则被极简主义深深吸引。“我可以看着一幅白色的画,然后在对它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流泪,”她说道。“我们俩在这方面可谓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
然而,这样的喜好出现了反转。亚伦开始对观念艺术产生兴趣,即“杜尚和他的后代们”。差不多20年前,他们购买了第一件杜尚的作品。
这次和他们进行访谈时,家中陈列的很多作品都是刚从储藏室里拿出来的。其中Joseph Kosuth、河原温等人的60件作品以及他们图书馆中的打字机和130本书,都出借给了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正在举行的展览“Out of the Retina, Into the Brain: The Art Library of Aaron and Barbara Levine”(展期至2019年3月)。这些书只是他们8000多册藏书中的一小部分,而且其他的那些书都满满当当地塞在了起居室的各个书架上。他们已经答应将整个藏书都留给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明年秋天,他们将出借更多的作品给赫施洪恩博物馆将要举办的展览(在他们去世后,这些作品将会归博物馆所有)。
亚伦说他更喜欢把作品挂在家里,但是把杜尚的作品都捐给博物馆就可以让很多孩子可以从免费的公共收藏中看到杜尚的作品。“他们其中有些人会去阅读,会喜欢上他,”亚伦说。芭芭拉对于夫妇俩除杜尚以外的其他艺术家作品会捐给哪些地方,保持着开放的态度。
一长串名字
既然杜尚的作品数量已经超越了好看的海报,莱文夫妇组织了一场大型的“非收藏”展,展出地点就是他们的整个家。这些作品也成为了正在芝加哥展出的莱文夫妇藏品的实力“板凳队员”。当他们把作品送到当代艺术馆(ICA)之后,“我们又不得不重新布置整个房子,”芭芭拉说。“你不可能站在那里看着一堵空墙。”
我们看到的这些作品,艺术家名单包括: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河原温(On Kawara)、安尼施·卡普尔(Anish Kapoor)、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布鲁斯·瑙曼(Bruce Nauman)、曼·雷(Man Ray)、乔尔·夏皮罗(Joel Shapiro);以及Carl Andre、Alexander Archipenko、 John Baldessari、Henri Chopin、Tony Cragg、Ralston Crawford、Richard Deacon、 Jim Drain、Philip Evergood、Barry Flanagan、 Philip Guston、Rebecca Horn、Stanislav Kolíbal、Joseph Kosuth、Sherrie Levine、Anne 和Patrick Poirier、Sigmar Polke、Marc Quinn、Lorna Simpson、Markdi Suvero、 Armando Andrade Tudela。而这些还只是一楼和房子外面展出作品。
然而,杜尚显然还是最受追捧。“杜尚的影响力非常大,即使因为他的作品产出有限而没有取得多少艺术市场方面的成功,他的那套观念主导着当代艺术的主流审美图像,这就非常杜尚,”美国银行美国信托部国家艺术服务主管Evan Beard表示,“像莱文夫妇这样的收藏就证明了(藏家)对于艺术家坚定的追求,以及对其历史重要性的认知。”
莱文夫妇也希望通过他们的“非收藏”作品来激励年轻的赫施洪恩参观者来不断地认识到这段历史。1912年,杜尚来到了慕尼黑工业博览会,目睹了X光线、电话机、电报机、蒸汽机等各类工业产品。“整个世界都在腾飞,他牢牢地抓住了这一点,”亚伦说。
在费城美术馆,亚伦从杜尚的那扇大玻璃想到了弗洛伊德时代的“性的机械化”(mechanization of sex)。杜尚的出现宣布了“一个新世界的来临”,新世界的艺术是机械的、抽象的、非具象的。
一生的灵感
杜尚的现成品艺术让亚伦的想法着实有了很大的转变,并给予了他最高的评价。“他将衣帽架、梳子、瓶架、小便池,都猛地推进了艺术世界。他的这一举动,才是真正的艺术,”他说道,“这些物品都是日常物品。所以,接下来重要的想法和观念。”
亚伦和芭芭拉承认他们并没有一直保持相同的审美趣味,但“他们总是能够时不时地就和对方保持一致,”亚伦说。
当芭芭拉第一次看到河原温的大型数字绘画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停止跳动了一般。“我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她说道。“他看着问我说,‘你为什么这么疯狂?你喜欢这幅作品哪一点?’但因为我实在太喜欢这件作品了,亚伦就买下了它。而且你知道吗,他现在也超乎想象地喜欢这幅画。”
芭芭拉会对艺术作品产生情绪化的反应,而亚伦则喜欢能让他思考的艺术。他说你不能“仅仅感受到”杜尚。但在追问之下,亚伦也承认他和芭芭拉看待艺术的方式也没有太大的不同。“你无法将理性和情感完全分开,”他说道。
他们得到一件杜尚作品时的那种欣喜若狂,对于越来越沉迷于电子世界而非实物世界的年轻人们而言,似乎变得愈发遥远。如果一个人收藏的是虚拟世界的艺术而非一幅真实的画,他/她会失去什么?“人性,”芭芭拉说。数字的世界“消逝地太快,”亚伦补充道,“你只要按一个按钮,它就可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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