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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代中国版画的视觉形态处于比较滞后的状态。一方面,这是由版画这种画种的传统形式决定的,它的尺幅和它的制作手段,都限制了它在拓展表现当代文化空间的自由度;另一方面,便是观念的滞后;关注的中心还是版画的既定形式,它够不够纯粹,是不是还保留着版画的既定风貌。因此,大量的版画作品,依然是小情小趣、民俗风情、牧歌田园,与当代文化、当代生活的距离越来越远;由此造成的后果是:版画不仅在语言上严重滞后,甚至在表现题材上也与当代人的现实生活缺乏内在的联系。
这引发的是两个问题:其一,版画这种形式是否适应当代文化观念;其二,当版画转换它的表现对象之时会是版画的消解吗?
就平面绘画来说,在目前的情况下去“怎样画”和“画什么”,实在是毫无学术意义的课题,但对版画的发展的确存在这样的问题。其实在当代文化语境中,几乎可以说是“怎么都行”,没有画种阻隔,也没有画种的不可跨越的栅栏,标准只是:你的探索在多大的程度上拓展了当代人的审美空间和文化空间?你的视觉转化把自我生命的深层体验表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钟曦版画的视觉语言,正是在这样的层面构成它的意义空间。或者,换一种说法,在钟曦看来,是不是制作版画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使用丝网版这种制作作品的方式,能在多大的意义上构成视觉阅读的新的生命体验,而不是小桥流水、旧村新屋的联想和隐喻。因此,钟曦所关注的问题:当把版画还原为纯粹线、块、点、网的痕迹之时,我们能不能找到版画语言的纯粹形式的当代性的自律性表达?
在此有一个十分有趣的问题:一方面,版画的基本特点是以可有限复制作为它的重要特征,而另一方面,在当代文化形态中,复制、拷贝是其最基本的方式。有鉴于此,钟曦在他的探索中特别突出一点:版画制作过程的纯粹的偶然性和随意性,以突出手工性和直觉体验的内在同构。对这种工作,尤其是在目前我国版画领域里的意义描述,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里关于复制和其意义的论述,非常有助于我们的进一步推论:
“总而言之,复制技术把所复制的东西从传统领域中解脱出来。由于它制作了许许多多的复制品,因而它就用众多的复制物取代了独一无二的存在。由于它是复制品能为接受者在其自身的环境中去加以欣赏,因而它就赋予了所复制的对象以现实的活力。”
钟曦通过版画的可复制性解脱的是版画的可见物象的描绘,呈现的是通过可复制性还原“独一无二的存在”的“现实的活力”。这个“现实”是生命体验的“独一无二”的“现实”。用版画的语言来还原这种生命体验,并力求做到视觉解读是在版画方式陈述之内而不是某种物象联想,可谓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尤其是在我国的版画领域。
二
可复制性与“独一无二的存在”既是矛盾的,又是互依的,通过复制便可衍生出“现实的活力”。这是精神产品实现它的价值途径,但关键是“独一无二”。
于是,钟曦的版画制作过程,与其说是视觉凝聚的过程,不如说是寻找偶然性,在偶然性中触碰生命光芒的“路上”。
回忆——复制——挪移,钟曦困惑于这种逻辑的连续性和不可阻断性。他梦想和渴求的正是这种充满视觉思维霸权的连续性的中断。
他的每一块面、每一个形,不是按既定的“设计稿”组合,而是在制作过程稍纵即逝的感觉的捕捉。生命的拓展从来不是靠逻辑推导,任何已知的知识也推导不出未来。过去的记忆既是新的生命征程的起点,也是迈向新的生命体验的域界的栅栏。钟曦的探索,对钟曦来说,首先是他拥有自我的快感,是在摆脱必然性束缚过程中的偶然的刹那间的伫足的生命充溢感受。他的视线和探索,是在逻辑和非逻辑之间穿插,在偶然性的刹那间和蓦然的灵光的亮点之间,把捉住自己又残酷地丢弃,在追逐的疲惫的快慰和丢弃的惋惜的心灵冲撞中感觉到生存的时间延搁的极度兴奋。
创造的过程甚于创造的结果。
创作的智慧和生命情感的投入转化在静止的视觉物上,生命尤如扯下屡屡带血的情丝之网,既有宣泄的痛快淋漓的亢奋,又有生命的永远不可复回的“逝者如斯”的悲怆!
钟曦一点一点地拓展着他的生命空间,同时也确证着他的自我真诚的在场,然后去度量蕴藏在他的生命里的纯粹性的审美基因有多少——钟曦沉醉在他的确证里了。这大概是钟曦十分低调的缘由吧!
或许,我们可以把本雅明说的“复制”解脱出来的传统,首先看成是钟曦的自我解脱,让形式物化的人格自我永远伫立在二维空间上。
三
还原到具体的创作环节上,钟曦的视觉文化资源,来源于中国书法和塔匹埃斯(易英在《再现精神的本质——钟曦的版画作品》中谈到这一点,《美苑》,1998年第3期)。但是,钟曦在创作上,试图追求的审美效果,正式把书法的书写性转化为版画的线网印痕。这一点,或许可以看作为钟曦的学术焦点。
这里有一些比较困难的技术问题。中国书法的审美核心,是线的运行过程的一次性的生机性;这种生机性的程度高低,直接决定一幅书法的质量,诸如中锋行笔,力透纸背,都是指的这种线的生机性。
钟曦在塔匹埃斯的各种材料的运用过程所追求的那种自由感和充盈的生命力,是钟曦的参照和视觉智慧的激发的兴奋点。对钟曦来说,怎样找到书法的书写性和版画拓印印痕的自律性审美空间,才是至关重要的。这样,不仅在视觉上实现了版画图像的当代转换,也把这种转换奠定在中国文化资源的当代开拓之上。
看钟曦的版画,有这样一些鲜明的特点激发着我们的审美领悟:
整个块面,有皴擦的性质。各种方向、不同向度、或长或短、或疾或缓,但在不同的方向感之中,都有着墨的深度效果,浓干湿躁、枯润互补。在不同的印痕中,有着强烈的时间感和运动的空间感。如《生命系列·律动》、《生命系列·繁衍》、《漂移》、《悬浮》等。
另一方面,他智慧而又有效地把书法的各种笔法转化为他的版画视觉语言。
审读钟曦的油画和水彩,基本上是在意象和抽象加上立体主义的构成的路子上组织他的画面。但无可讳言,在语言表达的丰富性和视觉呈现上的直接性两方面结合的最好的还是他的丝网版画。这便是我说的他对书法语汇在转化成为版画语言方式上的成功。他的画面洋溢着那种稚拙而悠远的韵致,多种墨色形态组成的运动节律,加上几条硬性的符号,诸如箭头和十字形,既有打破时空隔阂,把洪荒远古与当今的生活韵致直接勾连,又把时间的绵延无限,永不可扼止的“生生不已”的书法易理陈述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钟曦的版画是把时间性的书法转化成了多向性的空间性的视觉规律。
作者:马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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