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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02 10:12
不同于中国传入日本的团扇,折扇被认为是“为数不多的纯日本设计”,从团扇到形同今日折扇的蝙蝠扇的产生,时在平安时代(794—1192)的初期。生活在平安时代末期的清少纳言(约966—约1025)在《枕草子》“怀恋过去的事”一段,曾提到蝙蝠扇:
怀恋过去的事是:枯了的葵叶;雏祭的器具;在书本中见到那些夹着的二蓝以及葡萄色的剪下的绸绢碎片;在接到的当时曾十分相好的人的信札,在下雨觉着无聊的时候,找出来看;去年用过的蝙蝠扇;月光明亮的晚上;这都是使人回顾过去,很可怀恋的事。
(日)狩野长信花下游乐图屏风(局部)
17世纪前期东京国立博物院藏
不过,文中提到的蝙蝠扇与今日的双面折扇不同,只在一面糊纸,状如蝙蝠的翅膀,故而得名。清少纳言生活的年代,中土大致是北宋初年。《宋史·外国传七·日本》中也出现了关于蝙蝠扇的记载,大约北宋端拱元年(988)日本僧人入华,“又别启,贡佛经,纳青木函;琥珀、青红白水晶、红黑木槵子念珠各一连⋯⋯又金银莳绘扇一合,纳桧扇二十枚、蝙蝠扇二枚”,这是中国与折扇相关的最早年代记录。
北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第六卷《高丽国》中谓:“彼使人每至中国,或用折叠扇为私觌物。其扇用鸦青纸为之,上画本国豪贵,杂以妇人鞍马,或临水为金砂滩,暨莲荷花木水禽之类,点缀精巧。又以银泥为云气月色之状,极可爱,谓之倭扇,本出于倭国也。”可见,无论来自日本还是高丽的折扇,本源日本,殆无疑义。
(宋)仕女游园图戗金莲瓣形朱漆奁
径19.2厘米高21厘米 常州博物馆藏
这种折叠扇,或谓倭扇,作为外国使臣向大宋官宦通谊的“私觌物”,即见面礼,颇为珍罕:宋人江少虞在《事实类苑》卷六十《风俗杂志》中自述北宋:“熙宁末,余游相国寺,见卖日本扇者,琴漆柄,以鸦青纸厚如饼,揲为旋风扇,淡粉画平远山水,薄傅以五彩,近岸为寒芦衰蓼,鸥鹭伫立,景物如八九月间,舣小舟,渔人披蓑钓其上,天末隐隐有微云飞鸟之状,意思深远,笔势精妙,中国之善画者或不能也。索价绝高,余时苦贫,无以置之,每以为恨。其后再访都市,不复有矣。”江少虞所见的日本扇,是否为“私觌物”,固然无从查考,但珍罕于兹可见。
南宋时,首都临安出现了专营纸扇的店铺。据临安府钱塘人吴自牧“缅怀往事”的《梦粱录》卷十三“铺席”记载,“小市里舒家体真头面铺,周家折揲扇铺,陈家画团扇铺。”1978年初,江苏武进村前乡蒋塘南宋墓出土的朱漆戗金莲瓣式花卉人物奁,其盖面的仕女游园图中,戗刻仕女二人、童仆一人,两位仕女分别手执纨扇与折叠扇,为中国最早的折叠扇形象之一,扇骨6根,开合幅度较小,扇面隐约可见花卉图案。大致同时期的日本折叠扇,扇骨数目均在5至8根之间,与江南明墓出土的扇骨少则12根、多则25根的折叠扇差异很大,可以推想此扇与日本扇相仿。该墓墓主为女性,发掘者推测,墓主极有可能是官至副相的常州武进人、毗陵公薛极(《宋史》卷四一九有传)的家属或亲属,身份远非一般富庶官僚可比,而且,图中两位仕女,按传统礼法,以居中者为上,其所执为折叠扇,或侧面显示出折叠扇为稀罕之物。
故宫博物院藏南宋《蕉阴击球图》中,高桌后支颐观看的女子,面前放着一柄尚未完全收拢的折扇,扇头系着长长的红流苏,从桌边垂了下来。折叠扇的细节,应是被画家当作时尚撷入画面的。江西婺源博物馆藏有一柄宋代铜镜,它不同于传统习见的圆形铜镜,而是仿中国传统团扇,看起来如同铜制的“团团似明月”的“合欢扇”,背面图案,飘摇的柳枝下,一把展开的折扇。细细审之,《蕉阴击球图》中的扇子,扇骨似乎不多,而铜镜背面折扇的扇骨有10根之多,鉴于宋人审物之精谨,就事物由简到繁的一般逻辑判断,前者年代可能较早,而铜镜年代或在武进村前乡南宋墓所出的游园仕女手中所执的折叠扇年代之后。
(宋)佚名 蕉阴击球图 绢本设色
纵25厘米 横24厘米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据明人陈霆《雨山墨谈》记载:“元初东南使有持聚头扇者,人皆讥笑之。”说明元人对于折扇尚属少见多怪。对于折叠扇别名“撒扇”,明成化丙戌进士陆容《菽园杂记》卷五说:“折叠扇,一名撒扇,盖收则折叠,用则撒开。⋯⋯闻撒扇自宋时已有之,或云始永乐中,因朝鲜国进松扇,上喜其卷舒之便,命工如式为之。南方女人皆用团扇,惟妓女用撒扇。近年良家女妇,亦有用撒扇者,此亦可见风俗日趋于薄也。”正是由于永乐皇帝“遍赐群臣”,内府又加以仿制,折扇才由宫廷而民间,大行于世。
尽管如此,我国现存最早的折扇实物,既不到宋元,亦不到永乐,而是故宫博物院藏的一柄明宣德皇帝朱瞻基所绘的《山水人物图扇》,共15骨,骨长82厘米,扇面纵长59.5厘米,横宽152厘米,自题:“宣德二年春日,武英殿御笔”。“宣德二年”是1427年,朱瞻基时年29岁。一面绘高士松下展卷,一面绘高士柳下赏菊。如此巨大的尺幅,早已失去了纳凉祛暑的实用功能。
(明)丁云鹏 画前赤壁 纸本设色
纵22厘米 横25.6厘米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陆容谓“南方女人皆用团扇,惟妓女用撒扇”,不知是何缘故?但时风之变,常出意表之外,就像“近年良家女妇,亦有用撒扇者”一样。对于文人,遇到折扇,就像月光照见诗人,彼此得以成全:
折扇在明代流行以后,即成了文人墨客挥毫点染之物。这样,在卷轴册页之外又有了一种新的书画形制。
与其他的载体相比,折扇既适宜即兴创作,又方便保存携带,而友朋酬酢,睹物思人,更是合适的媒介。它或者单面独秀,或者双面同辉,或者摄入多人的笔墨,会应出一段诗书画雅集的风流。
作者为中央美术学院《美术研究》副研究员
本文节选自《大匠之门》第17辑《怀袖清风人间世——扇之变拾穗》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初枢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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