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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二 布面油画 150x120cm 2011
夏福宁的绘画伦理:幽灵的证人或半存在的供品
夏可君
很久以来,绘画就不再提供观看之物,技术时代的人类已经看得够多了,在黑色绘画拒绝世界之後,来到画布上的事物越来越严苛,黑色的钝器击碎了所有事物的荣光,绘画并不见证世界的存在,它只是保留世界最後之物的尊严。
哪些事物是最後之物?因为面对最後之物,绘画成为作证的舞台,不是画家本人的作证,而是把最後之物作为供品给出来,端呈在画布上。
绘画如何给物作证?这是捕获最後之物的呼吸。绘画不再传达世界或神圣之物的强度与坚定,而是对其微弱呼吸的保留。因此油画必须呼吸起来!西方油画根本上是欲望的表达与光色的强度,当罗斯科让色块边缘模糊具有呼吸感时,绘画进入了内在的颤栗。中国传统水墨一直在气韵生动中与自然对话,但如今自然已然成为余象,当代中国水墨绘画很少捕获到此气若游丝的残剩状态。
映见 87x160cm 油画 2018年
在寻找最後之物的努力中,绘画进入了日常生活,就是那些日常之物,比如莫兰迪的静物画,试图让坚硬的瓶瓶罐罐相互靠近,进入内在的呼吸与倾听。但在贫穷艺术之後,世界仅仅剩下无用的废物,废弃物如何获得呼吸?杜尚的现成品一直试图传达虚薄的呼吸但似乎并不成功,任务还是留给了绘画。
那些被允许来到画布上的物,就越来越少,让什麽样的物最终显现在画布上,直接而赤裸的绘画平面,应该接纳什麽?这是绘画自身的煎熬,这不仅仅画家自己风格的痛苦,而是绘画自身的伦理。
遵守此伦理守则的画家,在当代是越来越少了,因为影像泡沫般的繁多,只有真正的画家恪守绘画的苛责,比如多易格与埃因霍富等人,在这个意义上,甚至基佛的现成品巨幅绘画都太奢华了。
在中国画家中,夏福宁,是少见的一个,这些年来,绘画作品不多,隐居于宋庄,少与人见面,寡言少语,而来到他画布上的事物,也越来越少,於是,绘画的品质,也就越来越尊贵。
掠过 60x75cm 油画 2016年
堆·弃 200x130 油画 2013年
绘画要求它自身的伦理与政治准则,不是任何物都可以出现在绘画自身的位置上,绘画已经“空出”了自身,如同白色绘画的律令,绘画不可能被填充,绘画保持着自身的空荡,它所能接纳的很少,几乎没有(almost nothing),“物”(thing)——几乎(不是almost,而是al-less)——成为“无”(nothing)。
几乎成为无的物,只是“几微”(alless)之物,在那里,被空置,你不能说被抛掷,但它们就是在那里,只能以自身的呼吸来出场。
但呼吸如何出场?面对世界终结之际的绘画,一直在自身追问,到底是什麽在呼吸?绘画要捕获什麽样的颤栗?面对那些更为琐细与无意义的日常之物,这是摄取其魂魄的呼吸!这是物之魂魄的呼吸。
物的魂魄,只能在绘画中开始呼吸。
静默出走 150x150cm 油画 2013年
恒定-椅子的叙事之一 布面油画 150x150cm 2012
在夏福宁的绘画上,那些稀少的最後之物,就是那一把空椅子,一条沙发,一些杯子,一桶罐子,几只切开的苹果,都黑漆漆地,被置於在平面上,这些残剩物的黑色面容,属於无人,它们并不表演,只是保持自身的沉默。
如此一来,就让绘画空间成为一座黑夜的舞台,并不上演什麽,没有事件,绘画只是等待,一呼一吸之间,等待物自身的魂魄,呼与吸之间,绘画成为招魂的艺术。呼与吸之间,这是半生半死者的幽灵剧。
一呼一吸,魂兮归来,绘画等待,绘画在黑夜的等待中变得坚定,吸纳黑夜的灵气,照看那些被黑夜拣选的最後之物,空椅子不是没有色彩,但所有的绚烂都因为内在的饥饿而颤栗着,空沙发在自身缩小,拒绝被观看,但细微的光芒似乎是缺席之人不可抹去的气息。
绘画仅仅是“照看”,不是看视,照顾你的灵魂,一旦你凝视,你的灵魂被照亮,你的魂魄与这些最後之物一道呼吸。
在黑色的威逼笼罩下,残剩之物越来越退回到黑暗的内部,这也让事物微弱细碎的光芒被挤压出来,这些光芒因为魂魄的萦绕,因为其魂魄被绘画的色调与笔触召唤出来,发出微弱的光芒,因此这光芒就更为坚定,不可消除。
在这个没有希望的时代,绘画在加倍的煎熬中,在等待自身的黎明中,获得存在的威严。
最後的晚餐 210x160cm 油画 2018年
一呼一吸,绘画的空间只是接纳与给予。接纳这些被切割後的事物,它们已经只有一半的存在,不断倾斜着的半存在,不断被悬置与空置的准-存在,它们没有存在的权力,除了在绘画上,以其黑色面容,这些无助的半存在,保持自身的不完整,并不梦想补救,它们似乎处於生死与阴阳的边界上,绘画平面也经常被如此切分,空白有时候巨大,黑夜有时候也硕大,一个个最後之物,一堆无名的最後之物,保持在悬空状态,感知自身的孤立无援。
这些半存在之物,残剩之物,经过了时间与黑夜一次次的消蚀,也见过了世界的消音,但,也因此成为时间的证人。
物理神话四 布面油画 150x120cm 2012
即便画家画出几个苹果,尤其切开的那个,似乎背叛了世界,呆滞在世界的地平线上,如同最後的晚餐,如同供奉给明天一定会到来的黎明,漆黑的面容,这是献给黎明的供品。
即便当画家去面对自然景物时,也是如此,夏福宁认识到,风景画只能捕获那销蚀过的自然余象,绘画要再次见证自然的存在,不得不在坚实与消蚀之间寻找风景的灵魂,画家进入了显现的“微茫”时刻,进入世界的“暮色”。
暮色是见证时代的色调,这些昏黄色的风景画,带有土黄色,但又如同赭色,如同褪色的山水壁画,山石草木仅仅以其余象陪伴我们的存在,它们在那里,只是为了见证自然消失之前的最後面容。
这是绘画为自然保存的遗照,这也是绘画灵魂出窍时刻的回眸。
绘画,越来越自我苛责的绘画,只是喂养饥饿的灵魂,它并不拯救世界,它只是等待,等待那些到来的灵魂,等待魂魄们的回眸。
虞山当代美术馆
开馆时间|09:30-16:00(周一闭馆)
地址|常熟市李闸路90号九灵犀文化创意园内
作者:夏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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